本文转自:福州晚报
闽都文化福州腔调
作者介绍
星云
品种:95后福州土鸟/构成成分:荔枝肉、音乐剧、面包脑袋和咖啡罐子/备注:行踪成谜,但可以在剧场捕捉到她。
七八月苦夏,本人染上咳嗽,动辄咳得地动山摇。友人惊讶:“这也不是会着凉的天气啊,怎么病成这样?”我只好解释,都是因为毕业季时饮食毫无节制,结果放假一回家就生病了。他们听完又面面相觑:“假都要放完了,怎么还没好?”我唯有苦笑:“你们有没有听过这么一句福州话——医生无看嗽,名声都会臭!”
这句福州熟语也有版本为“医生无看嗽,看嗽名声臭”,即咳嗽病因复杂,往往久治不愈,令医者束手无策、医名受损,故劝医者莫要接诊这等烫手山芋。当然,医者仁心,这话自然调侃意味居多,但也点出“咳嗽看似小病,却易拖成久症”的现象。
福州话里有讲“痰嗽”“啌嗽”,前者顾名思义,是带痰的咳嗽,后者可指干咳,也可泛指一切咳嗽。这个“啌”字单用可作动词,有“剧烈地咳嗽”之意。“啌啌啌”也是拟声,活TUOTUO就是咳嗽时那种气流从空荡荡的胸腔里撞出回声的感觉嘛。福州话“破病”一词也很生动,咳久了我感觉自己就像块千疮百孔的破布。都怪我“嘴无禁”,闹得扁桃体发炎,一发不可收拾。这MAO病一拖一月,成了“老嗽”——所谓“老”,就指的是长期不愈的咳嗽。
福州话里还有个词叫“喉咙生蛾”,并非奇病怪症,形容的就是我这等扁桃体发炎的惨状。用喉咙里仿佛有蛾子在扑棱的感觉比喻扁桃体发炎时瘙痒难耐,实在是形象。
眼看我食澈三瓶“嗽水”却不见好,嗓子都“嗄”了,这天乃乃说她“敆熬茶”。我正期待一锅热乃茶之类熬得浓浓香香的东西来安慰我“啌啌”的心,结果端到我面前的却是乌黜黜一碗中要。“不是说‘敆熬茶’吗?”我问乃乃,她一脸确定:“这就是‘茶’!”
原来,福州话里的“茶”还有“中要”的意思。不知是为了和西要的“要”区分,还是仅仅因为直呼“要”不吉利而避讳的传统,总之老福州人爱管中要叫作“茶”,于是治小病的中草要都成了“茶囝”。福州话中除了泛指“要店”的“要头店”一词,还有特指中要铺子的“要茶店”。至于“摣茶”一词,说的可不是在茶叶店细品茶叶,而是“摣要”的同义词,指买中要。类似的指称“买中要”的特定说法还有“撮要”,这个“撮”和“摣”,自然就是抓取中要时才用的特定动词了。
不过你别说,难喝归难喝,几大碗“茶”喝下去,再辅以枇杷膏,咳嗽渐渐就好了。家里人又开起玩笑,说不知要归功那帖中要,还是要归功于枇杷膏。你瞧瞧,这不就是福州熟语里讲的“行运先生看病尾”嘛——生病总要有个痊愈的过程,但总有新急的病人按一个医生的方子吃两天要就转投另一位,并往往将痊愈的功劳归功给最后接诊的医生。总之这一趟下来算是明白了,生病实在是一个需要耐心与其磋磨的过程,但顺便还学了几句福州话,这波小病也不算我太吃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