芗斋先生《意拳要点》一文中讲到:比如抓鸟,用力抓不行,而不用力就飞了,控制平衡就是既不能抓死也不能让其飞掉,所以要灵巧力合适,又曰:“力如火要拳如弹,灵机一动鸟难飞”,也就像把鸟吸住一样,这就是控制使不平衡的得到平衡,天地间的大气压力,地心的吸力,人体的动力,没有“绝对平衡”的,一般称这种力为蛇动之力,或蟒动之力,兔起、鹘落、龙潜、鹰胆、虎视、静中有动、动中有静,一羽不能加,蚊蝇不能落。
熟悉蟒或者蛇这类无足爬行动物的人都知道,其运动状态的一个特点是体腔可以做整体的涨缩吞吐。比如我们人类想要拥抱,即伸出手臂,在躯干外伸展并合抱,而蟒没有四肢,它可以令自己的体腔突然膨大数倍,从而吞吸猎物。我们练拳时,入手第一个动作是开合,开合是诸力之母。
如果练习有心得的话,应该可以体会到,开合时先是手臂开合,继而肩胯肘膝一起开合,进一步头脚相争,进入十字开合,更深入时则可发现自身的体腔百骸均能同时做相应的吞吐涨缩。因此,很多练习内家拳的朋友,练功时会有吞吐天地的豪迈之感,仿佛自身无比高大,在呼吸吞吐之间,直可吞纳天地宇宙于腹中。这种经神气势,以及真实的力量反映,是蟒动之力的一种表现形式。
练功日深可感觉胸腹肩胯的骨骼筋腱撑开,就如同将一部折叠的钢丝床展开,千丝万缕的钢丝都撑开来,沉重,有弹新,而又互挣而为一整体。这时伸手去触碰身体,如同打足了气的轮胎,又仿佛铜浇铁铸一般,难以撼动。整个人的周围似乎有一层力量弥漫开令旁边的人产生压迫感。开为吞,合为吐,开合均可发力。因整体胀满而自然产生的体整如铸的效验,这才是金钟罩铁布衫的正途,而异于坊间流传的铁木砖石要物等诸般练法。
如果曾经把玩过蟒或者蛇类,感受过那种缠绕之力的人,可以形容出,蟒的周身力量运用,是连绵不断,没有间隙的。内家拳对于力量的基本要求,恰恰是力不许断,即使是在力量转换的节点,也不许出现一点断续,始终是针擦不进水泼不偷的。
要知道双方接手听劲的过程中,任何一点的劲力断开,哪怕是零点零一妙的瞬间,也足以让对方捕捉而直接切入中线。蟒的缠绕之力是一紧全紧,周身一致,并且紧了还能再紧。这反映出全身肌纤维的有序化,伸缩量的弹新,以及神经的兴奋度。没有经过系统全面训练的人,是无法做出这种力量的。这也是中国内家拳的独到之处,为世界上其他拳术所无。
记得曾有人形容八卦掌一代宗师程廷华先生打八卦,“动起来如大蟒一般,全身是力,劲力浑身鼓荡,感觉不到在打,只感到在动,大蟒蛇从头到尾都蹭着劲,才能爬动得起来,这种威势,不是打一拳踹一脚所能比。”
蟒动起来时,慢慢腾腾而丝丝入扣,伸拔挺缩、如珠落盘,全身的骨节一齐地串,各大小关节螺旋着、带着劲儿的拧着。是肚皮蹭着地走,而行走如风,注意这个“蹭”字。内家功上身后,周身MAO孔睁开,MAO发醒起,全身上下与所接触的大气及地面,均有摩、靠、挤、蹭、压等感觉,就好像大蟒周身的鳞片,蹭着树皮或者砂石,这种蹭劲无处不在,即使额头、眼皮、后背、脚趾等,均能与大气发生感应。
这时候仿佛“履空如实”,在实战中挨哪哪有,“行走步似趟泥,抬手锋棱起,身动如挟浪”,动则有奇趣横生之感,“至此技击之资始备矣”。也就是说,具备了蟒动之力,再开始练习搏击,才是正途。有了这种力,“大动亦可,小动亦可,不大不小均可。若根本无力学的能力,任凭怎么都不可”。
蟒动之力只是练习过程中的一个表现和必经阶段,虽然现在能达到的已是凤MAO麟角,但这毕竟还只是基础功夫。中国内家拳术的原则是以形取意,以意象形,意自形生,形随意转。恢复人体“良能”,天地自然间的百态,有形有象,无心无意,皆能在自身具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