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农活的人迎着烟吃,手指头冻得胀紫,生怕烫,握住烤白薯反而轻手轻脚起来,大黄牙齿扎进白粉粉的薯里,腮帮子鼓上鼓下,跟吃面似的利索而丰足,听到什么笑话眼角一弯,白薯屑跟着扑哧出来。
小孩爱吃一种叫“冰淇淋紫薯”的,也是白肉,薯心晕出一点浅紫,很有点心的气质而不像干粮,麻薯糯米糍之类的长相,即便不大甜,小孩吃一口望一眼的,多少有过家家吃下午茶的错觉。
另外还有个童趣的名字,花心薯。/小红书@M你电饭煲
在过去,糖果很难得吃一回,闭着眼喝光苦渣渣的中要,才赶紧剥个硬糖含住,而小孩扒着烤番薯摊眼巴巴,是因为尝过薯皮黏着的那一层麦芽糖,烤得焦黄焦黄,摇着衣角跟父母要,不花几个钱,甜丝丝的。
吆喝声也中听。
拍拍土,清贫日子里一点热闹与甜蜜,烤番薯向来有这样让人觉得窝心的本事。
烤番薯摊,我们的深夜食堂
比较惊异的是,如今烤番薯屉笼子照旧,里头一个个摆着的番薯却洋气得变样。
割开番薯,像两瓣可颂贝壳似的敞着,松松地垫上乃油,再缀满蓝莓粒子、桑葚、奥利奥饼干,或者净是芋圆珍珠,丰满堂皇得几乎要滚下来,有种大花袄大腮红的不得要领,但偏偏叫价很高。
世另乃茶八宝粥。/小红书@SEA洋洋洋
天寒地冻的,捧着它,满手桃红柳绿,站在街边挖着吃有点失颜面,躲回咖啡店里慢条斯理品那小奇异果、小麦片、小薯泥,又全然不是过去的样子,分量十足吃下去,反而觉得空落落。
中国人深刻地记得烤番薯,其实是深刻地记得它的烤,它如何在寂静的冬夜里烧起土红SE黯淡火苗,如何在手头紧的日子里冒着热气送暖偷寒,如何在清冷的街道尽头聚拢起缩手缩脚的一帮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