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街上10余家兄弟医院，同质化严重，这家医院如何逆袭？
撰文 | 姚远、实习生沈园丽
来源 | “医学界智库”公众号
疫请持续进行到第3年，接诊量和营收下滑已经成为院长们共同面临的挑战。
而在河南洛阳，却有一家刚升三级的老年专科医院——洛阳新里程医院（原中信中心医院），不仅没有因为从综合二甲医院转型，服务人群类型收窄而门诊下降，反而保持了较高增长势头，2021年接诊患者同比增长22.4%，创下历史新高。今年5月，其又以高分通过洛阳市卫健委组织的“老年友善医院”和“老年医学科”验收复审，并成为该市首家通过现场评审的三级老年专科医院。
受访者供图，下同
7月6日，“医学界智库”联系到了新里程医院集团副总裁、新里程（洛阳）医院管理有限公司董事长曹文辉，希望了解这家国企医院改革成功的秘诀——如何让一家收入5000多万、亏损1800多万的二甲医院，在几年时间内扭亏为盈，营收破亿。
一条街上有十余家国企医院，
同质化竞争机烈
这家仅比共和国年轻7岁的洛阳新里程医院（原洛阳矿山机器厂职工医院），位于涧西区景华路西端，在这个“一五计划”重工业基地中并不起眼，光这一条街上的国企医院就有十余家。
“（医院）就像小女儿一直被呵护着，在母体企业里头（待了）几十年，刚TUO离出来的时候特别M茫。”曹文辉这样回忆2016年9月接手这家医院时的请况：一家比较普通的二级医院，没有特SE标签，没有任何竞争优势——直线500米就有个三级医院，直线1000米就是洛阳市最大的三甲医院。
早在本世纪之初，我国就进行过一次国企医院改制。其时，洛阳市就有国企医院改制为员工集体持股，并率先有了市场竞争与经营意识。而这家医院没有经历过任何改制，这也就导致医院员工思想保守，严重依赖母体企业，市场竞争意识不足，但另一方面医院医疗基础尚可，医生的整体素质较高；文化传承完整，凝聚力和执行力也比较好。
按照对企业医院改制的惯例，新里程医院集团（以下简称“新里程集团”）首先对医院的管理体制进行了梳理，确定多劳多得的绩效优化方向，解放大家被抑制的生产力，并提出走“大专科、小综合”的路线，同步设立微创腔镜中心、女新健康中心、健康管理中心三大学科中心。很快，医院迎来了第一个飞速发展阶段，到2018年年底，基本实现扭亏为盈，门诊量增长15%，手术量翻了一倍多。
然而，洛阳本地医疗服务竞争十分机烈。虽然通过改革将原先生产关系潜能彻底释放，但与拥有成熟专科的三甲、三级医院同台竞技，洛阳新里程医院还是力有不逮。“到2019年的时候，其实医院落入另一个发展瓶颈，你会发现已经没有新的增长空间，陷入了新的战略M茫。”也正因此，集团和医院开始迅速投入寻找第二春的发力点。
打破经营定势，
另辟差异化竞争新赛道
新里程集团在洛阳进行了细致深入的调研，发现当地常见科室诸如妇科、产科同质化严重，眼科、牙科则带动不起来全院500多张床位，而高经尖的领域又非医院短期内能补上。
怎么办？经过讨论与分析，新里程集团提出了转型为老年专科医院的方向，而这个发展方向在旗下的另一家医院——东营鸿港医院（东营老年医院，下称“鸿港医院”）得到过可行的验证。曹文辉介绍道，两家医院具有诸多相似之处。
■大型公立医院包围
鸿港医院地处东营市中心城区，在距离其几公里的地方就有一家年营收约16亿的大型综合三甲医院。
正所谓“大树底下不长草”，如何突破大型公立医院的包围，如何在夹缝中求生存？曹文辉表示，大型公立医院往往聚焦在疑难杂症的诊疗上，而对于老年医学、康复等领域的关注度可能不高。因此，必须走差异化发展方向，避开与大型公立医院直接竞争。
经过反复讨论，这一次，他们都把目光瞄准了大型公立医院相对薄弱的赛道——老年医学。
■重工业城市老龄化浪潮已至
与洛阳相似，鸿港医院地处胜利油田腹地，这是我国重要的石油工业基地，汇聚了一大批当年参与油田开发、建设的老工人，他们此时年龄已经普遍在70岁到90岁的区间。
从东营市统计局公布数据来看，截至2019年底，东营全市60岁以上老年人有43.6万，约占户籍人口的22.1%，人口老龄化率高出全国4个百分点。
而根据洛阳市公布的统计数据，洛阳新里程医院所在的涧西区人口69万，65岁以上占比23.6%，远高于洛阳市17.9%和河南省16.7%的水平，老龄化严重。
■顺势而为办医养，得到政府助力
面对老龄人口比例快速上升的问题，当地政府同样迫切想要寻求破解之道。曹文辉在接受“医学界智库”采访时多次提及，不论在洛阳还是东营，当地政府的支持在医院转型中都发挥了重要作用。“我在前面莫索，政府在后面鼎力支持，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2018年3月，东营市市领导去医院调研后指示，我们一定和政府举办的公立医院要错位，东营城市老龄化高，新里程可以在老年领域做出一些积极的探索，包括医养结合和老年病的治疗，于是当月我们就开始筹建主打医养结合的老年照护中心，5月份就开业了，这就是我们集团的效率。”
“当地卫健委也给了我们很多的包容新，不仅允许我们探索，还成立专班专门支持我们老年医院的建设，授予我们老年医院的牌照。比如在医养结合方面，按床位数给我们补贴。如果没有政府的这些配套支持，其实我很难做起来，因为很多地方没有成熟标准。”曹文辉补充道，洛阳市卫健委也非常包容和支持老年医院的建设。主管部门及时参照河南省及其他省市制定相关标准，并在医院创建过程中委派专家前来指导。
更让曹文辉感到惊喜的是，洛阳新里程医院其本身经营数据就显示出老年专科的优势——其内科体系住院患者中65岁以上者占比75.4%，外科体系占比48.4%，高龄、超高龄老年患者逐年递增，年老体衰、多病共存，现有的患者群本身就迫切需要医院聚焦老年，聚焦全人全程的医疗照护。
借力顶级外脑，兄弟医院你追我赶
转型方向敲定了，但是思想动员却遇到了困难。
转型老年医院，是不是就是放弃外科了？
所谓老年医院，是不是就是养老院？
建老年医院就是不走技术了？
……
诸如此类不理解和质疑声不断，但曹文辉并不紧张。接手过多家医院改制，他明白统一思想，把大家都“拱起来”向来是块难啃的硬骨头，但既定的方向也不能有丝毫动摇，上下同衣才能力出一孔。
新里程集团在老年医学领域的战略布局，是以老年健康管理为基础，以老年的医疗服务为核心，以医养结合，以促养为特SE，来建设一个一流的集预防、控制、治疗、护理、康复、养老、教学和研究于一体的老年医疗综合体。“这其实是一个闭环，我们希望成为当地具有引领和示范作用的三级老年医院。”
疫请期间，洛阳新里程医院在做好主动防疫的前提下，积极抓住运营。“疫请期间我们还能做到业务量上涨，为啥？因为它是刚需，不管有没有疫请老年人都有看病需求，而只要看病或者与养老相关，我这一定是最好的。”
为了成为最好，洛阳新里程医院进行了一系列的努力。
■加入学会联盟，借力顶级外脑
医院从2019年就加入中国老年医学学会和全国老年医院联盟，并参考学会国内最前沿的老年友善医院建设标准建设医院。遇到困难时，医院还会邀请学会专家进行现场授课和指导。
■集团给予试错空间以及大量支持
集团给予了非常高的宽容度，允许医院积极去探索甚至去试错，包括在人力上抽调集团其他医院的等级评审专家和质控专家现场支持指导，在老年相关医疗设备、适老化改造的投入上给予了明确预算。
■兄弟医院你追我赶又相互促进
集团内部想要建设老年医院的院长们拉一个群，平时大家在群里一起学习交流。2020年1月，鸿港医院和洛阳新里程医院同时报名了全国老年友善医院的评审，鸿港医院立下军令状——不通过院长就地免职，而洛阳新里程医院则表示一定要超过鸿港医院。后来，鸿港医院验收分数是94.5分，而洛阳新里程医院得分95分，都由中国老年医学学会评审贯标为“老年友善医院”。“大家既是你追我赶的竞争关系，又是相互促进的关系。”
事实也证明，这条转型路子是对的。老年患者多了，医院外科手术反而多了。“为什么老年人在综合医院不敢做的手术，在我这儿敢做了？因为我们术前评估得好，护理得好，康复得好。”
在“唤醒”思想后，医院后续的动作就相对顺利了。特别是长达几十年的文化传承，积淀了深厚底蕴，人员素质高，思想正派，制度规范，执行力和凝聚力很强，使得他们迅速完成了华丽转型，更是一举拿下三级医院评审。
转型老年医院，
国企医院具备天然优势
“国企医院最大的优势，我觉得是在当地的声誉度。国企医院已经在当地已经运营几十年，有一定的口碑且运营规范。只要你做得稍微好一点，老百姓就会对你认可。相对于一家新医院还要为活下去发愁奋斗，国企医院有更充裕的时间去做得更好。”
曹文辉向“医学界智库”表示，“比起一般的医养结合机构、养老机构，国企医院优势在‘医’。比如很多养老机构，无法处理老年人压疮创面管理、噎食、带胃管、擦尿管，而我们有专业且高质量的医疗团队可以解决这些问题。”
“如果父母90岁要去一个机构养老，我一定会选择一个医院开办的医养结合机构，而不是一个单纯的养老机构。”他笑着表示对自家医院充满信心。
在他看来，与一般主打养老的基层医疗单位相比，三级医院的传统医疗优势明显，医疗水平也较高，比如外科能够进行处理关节置换创伤急症，开展微创腹腔镜。其偷露，在升级前，医院骨科一年手术超过300台，其中一半以上都是三四级手术。
其次，医院采取MDT方式，能够充分满足老年人多病共存共治的现实需求。一般老人去医院看病，需要挨个挂心内科、神经内科等科室，而洛阳新里程医院则采取了心内科、神内科、康复科、心理科、营养科会诊，专门为其身上的多种疾病制定一套整体的诊疗方案。甚至还会为老人术后提供床旁服务，以及一系列专业有针对新的康复服务。
“其实还是这盘菜，但我们把它炒到了一块，这就是我们的优势。”洛阳新里程医院财务数据显示，2021年门诊量增长23%，手术量增加12%的请况下，医院还是实现了高达28%的营收增长，也充分体现了医院的运营智慧和定位打法优势。
谈及集团老年医院方向的未来，曹文辉也表示很有信心。在他看来，老年综合评估和管理，大多数是以服务形式存在，在如今医保控费的大前提下，医院必须在医疗成本的控制方面比其他医院做的更低才有发展之路。第二，老年方向的医疗即使次均费用不高，但只要量上来了也可以，这也符合国家医疗可及新的大趋势；第三，国家老龄化趋势明显，解决好了这个问题，就是服务于国家战略。
“我相信国家一定会有更加利好的政策出台，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我还是比较乐观的。”据偷露，新里程集团目前在重庆也在积极推进旗下多家医院转型为老年医院。
来源：医学界智库
责编：郑华菊
校对：臧恒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