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转自:张家口日报
陈正红
大年初一,仍然吃饺子,猪肉韭菜馅,顺便包了六个硬币,希望一家人都能吃到硬币,在新的一年里六六大顺,生活有好运、工作有佳绩。孩子吃到包了硬币的饺子,我颇感欣慰,对他说吃到硬币的人今年有福气,而孩子竟然风平浪静,摆出一副不屑一顾的姿态,我愕然。
我凝眸餐桌上这枚五角硬币,那朵盛开的荷花金光闪闪,片片荷叶舒眉展目,我的心湖随之有了层层涟漪,唤醒了心底那份炙热的记忆。
小时候,家住农村,最喜爱、最难盼的就是吃饺子,因为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吃到满口流香的饺子,更想吃到那个包着硬币的饺子啊!
那时候,一年到头村里人很少吃上荤腥。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吃上肉。年根时,生产队杀几头自养的猪,按人口分一些肉给每家每户过年。我看着分回家的几斤猪肉,仿佛饺子香味飘进了我的鼻子里。
终于盼到了初夕,豆大的煤油灯下,母亲和面、醒面,我也踩在一张小板凳上,和母亲要一小块面,学着揉面,父亲将猪肉、白菜、葱切小剁碎,加调料混合搅拌均匀,不时用鼻子凑上去闻闻味道。
只见母亲扯过一块光滑的面团,揉成细长的条状,再揪成一个个圆圆的小剂子,我负责把剂子摁扁。母亲熟练地在案板上一圈一圈地滚动着擀饺皮,全部热请沉浸在饺子皮的旋转中。父亲负责包饺子,一张皮一勺馅,捏紧封口,然后用左手大拇指和食指挤出一个无数褶皱的花边,像一弯月牙儿。我盯着父亲的手,也学着挤饺子,但总是不得要领,不是馅露,就是馅少,包成了“四不像”。
初一,天还没亮,“劈劈叭叭”的鞭炮声里,新年开启了。父亲拉风匣的节拍缓缓响起,柴草在灶堂火光里舞动着,锅里的开水冒着白气翻滚着,母亲小心翼翼地将白白胖胖的饺子下到锅里去,边下饺子边絮叨了那个老谜语:“从南来了一群鹅,扑棱扑棱下了河……”这白花花的饺子,真像一群大白鹅在“咕咚”冒泡的水花里嬉戏沉浮着,充满生趣,“年味”浓得沸沸扬扬,一年的期盼与幸福在这一刻变成了现实。
在新年的饺子里,父亲也包进不少硬币,大都是一分两分的,图个吉利。我们都争着抢着吃,吃出来的硬币,连同压岁钱,用碎布包着积攒起来,珍藏进我春天的梦里。
如今,我每次包饺子都深切地悟到:春节端上来的饺子似乎不是饺子,而是家的感觉,是爱的味道,是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祈愿,更是那贫瘠而深请的土地,在饺子里添加了一道岁月所恩赐的珍贵的养分,渗进所有的根须,淌进每一颗不屈的心脏,滋养灵魂,淬炼一生。可这些,孩子现在还不能明白。
母亲去世多年,总是常常想起母亲包的饺子,那白白胖胖的饺子抚慰了我曾经生活的苦涩,成了我弥留在舌尖的永久回味,它们和所有美好的希冀交汇在一起,温暖着我的生命长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