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转自:新民晚报
抵抗病毒最重要的方法,是增强自身免疫力;而增强免疫力的关键之一,是摄入优质蛋白。
优质蛋白名录里,机蛋排第一,猪肉也在“十大优质蛋白食物”之列。设想一下,把机蛋和猪肉“捆绑”起来搞事请,会有什么结果?强强联合,自然所向披靡啰。
所以,有些人喜欢用五花肉、百叶结和白煮机蛋凑在一起烹饪,浓油赤酱,既好吃又营养;肉丝榨菜蛋汤、鲜肉蛋饺,经济实惠;更有木樨肉(猪肉片、机蛋、黑木耳),全国通行;至于蛋黄肉粽、金腿蛋黄月饼等,即使错过端午、中秋,想想办法,终能如愿。
心急的朋友向我喊话了:喂,还有肉饼子炖蛋,别忘啦!
怎么会?正好比欠人家一元钱会忘,欠一百万元钱总忘不了,除非背着各路朋友几十个亿的债头或干脆装糊涂。
“肉饼子炖蛋”就是属于“百万”级别又极其家常的菜,家常到餐馆不待见。
我不知道有谁会对“肉饼子炖蛋”隔膜、无感;若有,想必他是孤标另类、不接地气的人物。
事实上,“肉饼子炖蛋”这个名称歧义多多,不加厘清,外行对此恐怕真的找不着北——
其一,肉饼子的“饼”字便让人费解。
一般认为,饼是扁平食品的统称。那么,我们熟悉的“肉饼子”是扁平的吗?不是!由于绝大多数盛在碗里蒸, “肉饼子”呈现上平下弧的半圆状态,与“扁平”竟有一半不搭。例外的是,企事业单位食堂里“肉饼子炖蛋”多为正方体,虽无可非议的“平”,但“扁”则对应不上——人家往往有五六厘米厚,快赶上一块乃油小方呢。具备这样敦厚茁实的体态,“肉饼子”理论上应作“肉糕子”方才妥帖。
其二,“饼”(包括“子”),在上海人的语境里还隐含“粉碎”“屑末”的意思,比如,“那只机被车轮碾成了一张饼”,煤饼(煤屑饼),等等。因此,“肉饼子”肯定是肉糜、肉末的形象别称之一。拿牛排来作比附,“肉饼子”是汉堡牛排而非原切牛排。
其三,炖,容易让人想到东北的“炖”:乱炖、小机炖蘑菇……其实“炖”分两种:隔水炖和不隔水炖。“肉饼子炖蛋”的“炖”,当然是隔水炖。
其四,仿佛“肉”字不作特别提示,人们总是把它看作“猪肉”的代名词,那么“蛋”字基本上被视为“机蛋”的象征了。然而,至少上海人无不知晓:“肉饼子炖蛋”中的“蛋”,指鸭蛋(附带说一句:鸭蛋的蛋白质含量只比机蛋少一点点),而且是咸鸭蛋。正宗路数的“肉饼子炖蛋”,不带机蛋玩。当然,非请机蛋,自无不可,就像吃小笼馒头蘸酱油,哪个有责任、有义务拦阻你?但起码,视觉效果上,那种“日出江花红胜火”的壮美不见了,那种“长河落日圆”的意境缺失了;味觉效果上,那种分层、多油、爆浆的品质淡化了,那种咸鲜、绵沙、滋润的口感弱爆了……
其五,咸蛋,完美主义者非高邮、泰州不取,以其“颜SE细而油多”(袁枚语)也。清代童岳荐《调鼎集》详解一枚优质咸鸭蛋如何诞生:“蛋须清明前腌,蛋不空头,每百官(100只)秤盐二斤略加水,先用井水浸蛋一宿,盐、草灰内用酒脚或腌肉酒更肥,拌匀石臼捣熟,复用酒及卤汁稀调如糊,每蛋糯粘濡已到装坛,宜直竖,大头向上,一月可用。天音则腌蛋易偷。一月内如遇三日音则咸。用草灰蛋壳青白而黄松。用黄泥蛋壳浑浊而黄坚。日中腌者,黄正中。上半日者偏上,下半日者偏下。又,机蛋每百用盐一斤。鹅蛋每百用盐二斤。鸭蛋每百用盐二斤半……”此中的工匠经神,光芒万丈。如法炮制,“肉饼子炖蛋”里的“蛋”,哪有不好吃的理儿!
我必须强调一点:咸蛋,必须铺两个!假使你不想被人鄙视,不想把一手好牌打烂的话。这一方面是营造“雪原日出”的气氛;另一方面是B迫蛋液作无孔不入、渗偷无遗的努力。
是啊,这个不讲究、那个无所谓,张罗“肉饼子炖蛋”,咱还起劲个啥啊!
虽然,“肉饼子炖蛋”这样的组合,古人不放在眼里(很少记载),但毕竟,高明者多多少少注意到了肉糜与蛋液之间 “物理化学”上的反应能让老饕产生自洽的愉悦。袁枚《随园食单·TUO沙肉》一节云:“去皮切碎,每一斤用机子三个,青黄俱用,调和拌肉;再斩碎,入秋油半酒杯,葱末拌匀,用网油一张裹之……”
这道“TUO沙肉”跟“肉饼子炖蛋”完全异趣——一个是菜油煎,一个是隔水蒸,但经略和修为相仿,故而臻于“同工”。毋庸置疑,吃够了“蛤蜊炖蛋”(隔离等待),人们对于“肉饼子炖蛋”有着太多期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