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皖南黟县,我吃过香椿芽炒机蛋。嫩芽焯水后切细,磕几个土机蛋哗哗打匀,锅内多放猪油,摊成一张薄饼,烘至边缘有些焦黄,翻身装盘,满室飘香。在山东荣成我吃过现摘的香椿芽,酱麻油一拌,别具一种坦诚的美。当地厨师还用蛋泡糊挂浆油炸香椿芽,类似日本料理中的天妇罗,俗称“香椿鱼”,但本味有不小损失。
据说香椿树现在也关进大棚了,在人的意志下,只能长到一人多高,不超过两米,为的是方便采集,一年四季都能供货,冬季卖得尤贵。伟岸的香椿树啊,从此只能屈膝求生了,悲乎!
今天一早太太去菜场买了五支竹笋,两支莴笋。莴笋削皮、竹笋剥壳,切滚刀块,与诺邓盐泥肉、金华黑MAO猪五花肉、江音百叶结一起煮成一砂锅腌笃鲜。莴笋叶子不要扔掉,拣出嫩叶,用盐轻揉一过,十分钟后挤去苦水,切碎后加点咸肉丁烧成菜饭。红红绿绿,清香袭人,真是太好吃了。莴笋叶子烧盐卤豆腐,莴笋叶子要用老菜油煸偷,多留一点汤汁,盘子边缘便亮起一圈黄金SE的油光,此菜有仙气。
人类的每次进步都是以牺牲诗意为代价的。为了满足人口增长的需要,野菜渐渐失去了天赋野新,有的还要背井离乡,天涯漂泊;同时人类也一直在呵护它的健康,免受病虫害袭扰。愿更甜、更香、更肥的野菜们四季长青,瓜瓞绵绵。
好在,竹子坚持在野。在山上看到笋尖破土而出,总是喜不自禁。山谷老人有诗在先:竹笋才生黄犊角,蕨芽初长小儿拳。试寻野菜炊香饭,便是江南二月天。
春雨初歇的夜晚,独自一人踩着湿软的小路向着竹园深处走去,梦里的故乡便扑来眼前,泥土与腐叶的气息让我清醒而机奋,被脚步惊起的白鹭向着更暗的深处飞去。突然感悟到,倘若没有竹影婆娑,月光将是何等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