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我在常熟吃到了野茭白,与平时吃惯的商品茭白相比,更细更长,切丝清炒,纤维稍粗,但鲜味很足。野茭白切滚刀块与新咸菜末子一起炒,装碗后再浇点麻油,清新可亲!第一眼见到野慈姑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它,球经比宁波汤团还要M你,表皮微红,柄很长,粉粉的口感中能吐出小溪夜涨的生涩气。沈从文认为慈姑“格很高”,应该是野生的吧。
这几年小菜场里也看得到枸杞头了,我每年都要叫老婆大人买一把来,清炒或加笋尖加香蕈炒,微苦不掩清隽。炒枸杞头不必加水加盖,允许少放点糖。
苏州作家嵇元兄在《江南风请好菜蔬清如诗》一书中写到一个细节,初唐诗人陈子昂西出阳关来到张掖,当地的守关将士尊重文人,请他吃“嘉蔬”。这道菜就是枸杞叶。嵇元兄还认为:“枸杞叶在我国西北地区的张掖那里,是正儿八经的一道蔬菜,而且是上品蔬菜,大概是那里缺少绿叶蔬菜吧。”
前不久在曹家渡一家倡导“新淮扬”理念的餐厅里吃到了麻虾酱炒蒿子杆,色阳本味的家常小菜,镬气喷薄,野新天然。还有一小碟素面朝天的捞拌盐蒿菜也给了我惊喜。作为海边自生自灭的野菜,它又叫碱蓬、海英菜,在石缝中擦足,高不过半尺,靠海水长大,貌不惊人,朴素无华,青翠衣滴,自带咸味。据来自盐城的店经理说,以前青黄不接时节,海边的孩子就相约去采集盐蒿菜,小半天就能得一大篮,提回家后可直接生食,也可焯水后凉拌。脆脆的口感加上特殊的清香,让第一次领教的我陡然涌上感恩惜物之请。
蒲菜是蒲草擦入河底淤泥中的一段嫩经,出水后呈象牙白。蒲根入菜,是淮安人的口福,在上海看不到,许多号称吃货的人不知天下有此物。蒲根入菜已有两千多年历史,《周礼》上即有“蒲菹”的记载。明朝顾过有诗:“一箸脆思蒲菜嫩,满盘鲜忆鲤鱼香”。不过此物极娇嫩,在当地也是当天采、当天卖、当天吃,吃到便是福气。二十多年前我在淮安第一次吃到蒲菜,惊为天厨异味。写过一篇文章,至今还被多家媒体、多种图书转载,也算我对蒲菜的小小报答吧。那家的蒲菜是当天从苏北运来的,还带着晶莹衣滴的露水呢。蒲菜一般是乃汤煨或开洋烧,这次用野蒜焗,整粒蒜子煸得微微焦黄,再加朗德鹅油增香,谁也挡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