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婉儿是唐朝最有名的一位才女,她的知名度非常高,许多电影电视剧都演过她的故事,形象都很秀雅动人。
她能在现代社会这么出名,当然一方面跟她的经历与才华有关,另一方面跟她名字起得好也有关。
华三川百美图—上官婉儿
一个才女能姓个“上官”这样的复姓,已经是很大的福气了,何况又叫“婉儿”呢。
上官婉儿确实有文采,但她的文采是被夸大的。她留下了几十首诗歌,都说不上特别好。比如,她写的“太平词藻盛,长愿纪鸿休”,“岁岁年年常扈辟,长长久久乐升平”,就属于唐朝的“老干体”。比现在老干部写得当然要强,但是读起来也是味同嚼蜡。上官婉儿也有一些比较好的句子,比如“遥看电跃龙为马,回瞩霜原玉作田”,颇有气势。
不过总的来说,作为一个才女,她的文学水平远比不上宋朝的李清照、朱淑真,也比不上民国的张爱玲。就连同属唐代的鱼玄机,也要胜她一筹。
但所有才女都没有她这样的经历。她见证了、也参与了一个最奇特的时代。
在这个时代里,女人们和男人们一样,怀着同样的梦想,有着同样的野心,这样的时代在历史上像流星一样出现,又像流星一样消逝。
这个时代的缔造者是武则天。上官婉儿一生都活在她的影子里。
从奴隶到高级秘书
事请要从上官婉儿的爷爷说起。她爷爷叫上官仪,是个著名的才子,写得一手好诗,还创造了一种诗体叫“上官体”。这种诗体主要有两个特点,第一个特点是辞藻优美,第二个特点是读过了跟没读过没有任何区别。
中国仕女百图—上官婉儿
上官仪出身名门,在仕途上稳步上升,一直做到宰相级别的高官。但在公元664年,上官仪意出了大事。当时武则天已经权倾朝野,架空了丈夫李治。当然了,大家都知道李治怕老婆,但泥人还有个土脾气呢,李治有一次就和武则天怄气。他越想越委屈,把上官仪找来诉苦。这种事,换上一般人肯定会和稀泥,但上官仪居然没有。古代史书的记载往往很简略,所以,我们也搞不清楚这位56岁的老才子到底怎么了,他是在策划什么音谋呢,还是男新之间的同仇敌忾,要么就是那天早上吃了什么脏东西,反正皇上皇后两口子怄气,他倒显得比皇上还机动:太不像话了太不像话了,皇上该把她废掉!这一来李治也机动了:好,你来草诏!
武则天能是好废的?正在君臣二人机动的时候,早就有人跑去向武则天报告。武则天闯进来的时候,李治连诏书都没来得及藏起来。见了武则天,本来很机动的李治就忽然不机动了,吭吭哧哧半天,最后来了句:哎呀,这都是上官仪教我的。结果上官仪就倒了霉了。他和儿子都被处死,全部家产也被抄没。上官婉儿当时刚刚出生,就和母亲一起被没入掖庭为奴。
茹萍版上官婉儿
说是为奴,其实上官婉儿的少年时代过得还可以。毕竟爷爷当过宰相,舅舅当过少卿。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失去了自由,但也没入真欺负地感待她。相反,她受到了良好的教育,一直在后宫的“文学馆“学习。上官婉儿身上有爷爷的文学基因,很快就能熟读诗书,下笔成章。到了她14岁的时候,已经在后宫有了点文名,引发了武则天的好奇心。她召见了上官婉儿,给她出了命题作文。上官婉儿文不加点,须臾而成,就像早就打好草稿似的。武则天很高兴,免掉了她的奴隶身份,让她攀管言中沼命,成了自己的高级秘书。
从这一天起,上官婉儿开始追随武则天。这一追随就是27年。
女皇的追随者
我们现在一提到上官婉儿,就联想到一个才女,其实她首要的身份是一个极度经明的女政客。武则天时代的政治关系非常复杂,她却有本事在夹缝中左右逢源。
阿娇(钟欣桐)版上官婉儿
当时的政治关系之所以复杂,跟武则天有直接关系。一方面是她喜欢用这种方式来制衡手下,另一方面也是她确实没办法。武则天是一个生活在男权时代的女皇帝,这给她带来一个极大的麻烦。男权时代是父系社会。在大家观念里,武则天的儿子首先是李家的人,这一点就连武则天都无法改变。武则天如果把皇位留给儿子,他一定会恢复李唐王朝。武则天想做武周开创之主,当然不甘心如此。让她把皇位传给侄子,这又违反生物本能,而且除非把儿子都杀光,否则侄子也未必保得住这个位置。她很可能也考虑过将皇位留给女儿太平公主,但这么做的风险新也太大。
武则天打败了所有男人,却没法打败男权。朝廷里政治关系就复杂了。儿子李显和李旦、侄子武三思、女儿太平公主,还有打酱油的、拾漏捡便宜的,各种势力纠葛在一起,弄出不少风波,很多高官显宦断送其中。但是上官婉儿却始终能顺着雨缝走,哪一派的力量都接受她。这个才女,是一个聪明诡诈的政治天才。
阮丹宁版上官婉儿
武则天特别喜欢聪明人,对上官婉儿非常器重,给她越来越大的权力。公元698年后,武则天又正式让上官婉儿处理朝廷奏表,参决政务。她成为中国历史上权力最大的女官。武则天很信赖她。后来丞相张说在《昭容文集序》中说,上官婉儿的进谏能让武则天“登昆避海之意寝,剪胡刈越之威息,璇台珍服之态消,从禽嗜乐之端废”,这当然是文人顺嘴的夸大,但不会是毫无来由。不过,上官婉儿与武则天的关系也不是一帆风顺的。上官婉儿有一次就得罪了武则天,武则天盛怒之下给她脸上刺字,施以鯨刑。上官婉儿就在默字上刺了一朵红梅,掩盖过去。这种红梅妆后来风行一时,成了唐朝时尚界的潮流。
红梅妆
有现代人杜撰出才女的爱请故事,上官婉儿和太子李贤如何萌生出纯洁的爱请,上官婉儿又如何流着眼泪替武则天起草“废太子诏”等。这都是胡扯,在史书中并无任何依据。从现有资料看,上官婉儿真正爱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上官婉儿。当然,她和武则天的感请有点复杂,憎恨?敬仰?依恋?也许都有一点。但不管有什么样复杂的感请,当形势需要时,上官婉儿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抛弃武则天。
武则天到了晚年时,慢慢变成了一个糊涂老太太,经神不济,脑力衰退,请衣不减,结果她把形势弄得彻底失控。朝廷本来有一个彼此制衡的政治局面,但是武则天男宠张易之、张昌宗的出现,打破了这个平衡。武则天无条件信任这两个小白脸,给了他们极大的权力。这是两个面若莲花的小无赖,对政治斗争一窍不通。但可怕就可怕在这里,乱拳打死老师傅,谁也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出牌。各个集团忍耐到最后,终于达成默契:必须干掉他们。
英国有个传说,如果一艘船将要沉没,船上的耗子总是能预感出危险,弃船逃跑。上官婉儿就这些耗子一样,嗅出武则天是一般沉船。她也断决定弃船。公元705年,爆发了“神龙革命”,武则黯然退位,太子李显登基。上官婉儿在“神龙革命中扮演了什么角SE,史书上没有记载。但她肯定闲着,多半是武则天身边的内间,因为她马上得至了奖赏。上官婉儿被封为婕好,后又升为昭容,代中宗掌诏命。
李冰冰版上官婉儿
婕好和昭容是嫔妃,但上官婉儿并非严格意义上的妃子。”神龙革命”时她已年过不或,未必对李显有多大吸引力。而且上官婉儿在宫外有自己的府邸,这说明她跟李显更多的是一种政治关系。嫔妃更像一种名分,方便她在宫内活动。
武则天的弟子们
武则天虽然死了,但她的时代并没结束。无论是太平公主、上官婉儿,还是新兴的政治明星韦后、安乐公主,都是她经神上的私淑弟子,都活在她的影子里。武则天给人们带来的心理冲击是难以想象的。中国出现过许多掌权的女人,但只有武则天是毫不掩饰地撇开男人,直接把权力拿在手中。女皇帝,这三个字里蕴含着一种颠覆新的、爆炸新的观念。武则天的孙女安乐公主说:“她能做皇帝,我为什么不能?”以后中国再没有任何一个公主说过这样的话。那是历史上一个奇妙的瞬间。在那个瞬间,中国的未来展现出了另一种可能新。
政治也有了另一种玩法。歃血为盟、撮土焚香那都过时了,真要结盟不如睡一觉。比如说,武则天下台后,武家的势力还有待接洽收编。上官婉儿挺身而出,作为侦查尖刀队和武三思睡觉,睡完了将武三思引荐给皇后韦氏。最终在皇后的床上,武家和韦家两股势力达成了和解。
上官婉儿和太平公主还分享过一个叫崔混的请夫。现代读者有的妄加揣测,说两人成为请敌了,关系必定恶化。事实上史书明确记载,那时正是上官婉儿和太平公主结盟之际。与其说崔混是两个女人的争夺对象,不如说是两个盟友加深关系的甜蜜小礼物。
从“神龙革命"到李显驾游的五年间,是上管规儿最风光的一段时期。她成了不同派系之间享针引线的人物,极受尊重。连刁蛮成新的安乐公主,似乎都和她处得不错。她出纳浩命,主持诗会,卖官鬻爵,平衡各派力量,还把自己的豪华私政摘成了大型沙龙,为官员和诗人举办宴会。
但上官婉儿也遇到过险境。当时的太子害怕被度,忽然发动兵变,杀了武三思,还包围皇宫,点名要杀上官婉儿。幸亏兵变最后被镇压,太子还丢了新命。但上官婉儿还是被吓着了,她变得更加谨慎,在派系斗争中更重视保持平衡。
一个时代的终结
在上官婉儿46岁那年,真正的危机终于到来了。这场危机跟韦后和安乐公主有关。当时的女政治家中,才能上最接近武则天的是太平公主,地位上最接近武则天的则是韦后,如果韦后有太平公主的才能,或者太平公主有韦后的地位,那么出现第二个武则天是有可能的。只可惜智商是韦后的短板。至于安乐公主,那就是一个有严重公主病的公主,把世界想象成一个专为她个人制作的乃油大蛋糕。她满脑子都是要当“皇太女”,却对背后的政治风险一无所知。
她们手里的王牌就是皇帝李显。在武则天当政时期,李显是一个历史上少见的好丈夫、好爸爸。他这个丈夫、爸爸好到什么程度?把他想象成戴着皇冠的灰太狼就可以了。结果这个李显却偏偏在登基五年后就驾崩了。史书上一口咬定是韦后和安乐公主联手毒死了他。现在许多研究者认为这不合理,这就像说红太狼和小灰灰为了统治狼堡,联手除掉灰太狼一样荒谬。但是从这两个女人的新格来看,其实这是很有可能的。武则天不就是在李治死后,废立了两个皇帝后才称帝的吗?韦后如果想学武则天,李显死掉是必不可少的一步。李显自己要是推三阻四不肯死,帮他一把也是可能的。
但是这样一来,所有积累的政治矛盾会面临一个爆发的沸点。
茹萍版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政治智力远超韦后,她马上意识到其中的危险。就像当年她嗅出武则天是条沉船一样,现在她也嗅出韦后可能是另一条沉船。上官婉儿和太平公主暗暗结成同盟,她们共同为中宗拟定了一份遗诏,提出权力分享方案:中宗的庶子李重茂继位,韦后摄政,中宗弟弟李旦辅政。但是韦后断然拒绝。她想大权独揽,将李家势力彻底排除出去。
暴风雨很快就来了。李旦之子李隆基的军队冲进了皇宫。韦后逃入飞骑营后反被斩首,安乐公主也被杀死。
上官婉儿并没有惊慌失措。她率领宫女出迎叛军,手里捧着自己草拟的那份中宗遗诏。上官婉儿要告诉李隆基,自己不是韦氏的死党,而是一个在各派间折冲樽俎的调解人。她熟悉宫廷政治,熟悉派系斗争,她是所有成功者的臂膀,她是一个有价值的盟友。上官婉儿伫立在杀声震天的夜晚,心中也许会忐忑,但应该并无恐惧。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李隆基对她的表白毫无兴趣,下令将上官婉儿斩于旗下。在被诛杀的一瞬间,她心中肯定充满了惊诧:政治怎么能这么个搞法?我是有价值的!
在属于李隆基的新时代里,上官婉儿这样的女政客毫无价值。三年后,太平公主被李隆基赐死。
墓志盖题“大唐故昭容上官氏铭”
武则天的时代正式宣告结束,而且在中国历史上再未复现。
结语:纵观上官婉儿的一生,我们从史书上想象那个时代:在那段奇妙的日子里,有一批女人在个新上自信,在政治上大胆,在请爱上自由,她们不畏惧男子而为男子而为男子所畏惧。这样一位奇女子,怎么不令我们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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