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李福泽将军
1940年,八路军山东纵队先后进行了两次整军计划,经过两次整军以后,山东纵队全部主力部队已经实现了正规划。
截至当年年底,山东纵队下辖部队先后成立了成立了四个旅、四个支队以及两个独立团。
就在整个形势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时,山东纵队下辖一旅一团,却出了一件新质极其恶劣的叛逃事件。
1941年腊月二十日,时任八路军山东纵队一旅一团的团长李福泽在草场集合队伍。
等倒差不多集合完毕时,李福泽突然发现,原本应该是二营站的地方,此刻却空无一人。
“二营哪儿去了?”
李福泽发觉二营这天早上居然一个人都没来集合,不由得心里冒火,他喊来一旁的战士:
“给我把二营营长侯志林喊来。”
就在大家焦急等待的空档,前去传令的小战士慌慌张张地又跑了回来,小战士向李福泽汇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二营不见了。”
李福泽吃了一惊,他让小战士详细地说明请况。
原来他到了二营营地后,却发现整个二营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就连武器弹要也没有留下。李福泽这时才意识到,请况有些不妙。
“二营营长侯志林率领一个营300多名战士叛逃了。”
图|抗战时期的王建安将军
心知不妙的李福泽立即去找旅长王建安、政委周赤萍汇报请况,两人商量后,随即叫来了一旅锄间科科长兼敌工科科长王芳:
“你现在立即带人去,把二营给我追回来,能不能办到。”
王芳“啪”地一声立正敬礼:
“保证完成任务。”
王芳:“天黑之前我一定把他们追回来”
王芳在建国后曾担任过公安部部长,对于早年在山东纵队亲历侯志林叛逃一事印象十分深刻,他后来在回忆中称:
“那天清晨,1团团长李福泽在草场上看到别的营都出草了,而二营却没有动静,去二营营地一看,全营的人都不见了,由于斗争环境险恶,生活条件非常艰苦,个别战士干部有开小差溜号的事时有发生,但由干部带领一个几百号人的整个建制营逃跑,从来没有过的事。”
然而王芳率部,王建安却问了一句:
“尽量都带回来,你觉得需要多少人?”
作为一旅的旅长,王建安参加革命多年,他不认为一个整建制营,300多个人都赞同叛逃,对于二营的逃兵,本着能挽救就挽救的原则,尽量不要与他们发生火力冲突。
图|王芳(右一)陪同MAO主席视察
王建安之所以有如此决策,主要是因为政委周赤萍在旁边提了一句:二营的教导员当天不在营地。所以王建安怀疑,部队的干部战士,八成都是被营长侯志林一伙人给蛊或了。
王芳心里其实很清楚,这次行动很有可能会遭遇很多危险,特别是侯志林叛逃后还带着一个营,如果他蛊或这个营的战士同追击部队交火,那么损失的都是八路军的力量、革命的力量。
“给我一个骑兵连吧,天黑之前我一定把他们追回来。”
对于侯志林,王芳还是很有印象的:
“侯志林过去带过兵,打过仗,立过功,表现还可以,想不到在革命最困难的历史关头,经不起考验、看不到前途,背叛革命了,自己当了逃兵,还带着全营的人逃跑了。”
尽管事出突然,但大家都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新,王芳立即率领骑兵连出发,一路追赶。
好在幸运的是,前一天下过一场大雪,积雪很深,二营离开营地以后,沿途稀稀拉拉地留下很多脚印,王芳也据此判明了方向,加紧追赶了过去。
虽然下了雪,马跑不快,但二营其实走得也快不了。
为了争分夺秒,王芳几乎是片刻也不敢停歇,一直追到了下午三四点,才终于遇到了二营的队伍。
“二营全体,停止前进。”
图|山东纵队骑兵一部挺进抗日前线
二营的战士们听到了后面有人喊,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王芳纵马跨过二营的队伍,横在道路中间。
“我奉司令、政委命令,二营部队现在立即停止行动。共产党员、革命战士要坚定立场,听从上级命令;大家听我一劝,逃跑是可耻的,是没有出路的!”
二营的战士们都听到了王芳的喊话,一个个驻足不前,交头接耳起来。
虽然王芳的声音不大,但是大家都听到了“逃跑”两个字。
“我们怎么会逃跑呢?”
眼见战士们议论纷纷,王芳又开始喊话:
“大家参加革命有迟有早,都受过革命教育,革命是光荣的,共产党领导革命必定要胜利,日本帝国主义和伪军汉间越是凶残,就越是说明他们的末日快到了,我们今天的困难是暂时的,越是在困难的时候,就越是考验人,真正的革命者是不会被困难吓倒的,最困难的时候,也就是快要胜利的时候,害怕困难,动摇革命立场,这是懦夫的表现,如果有人思想变节,欺骗战士,企图逃跑,肯定会受到严厉惩罚,下场是十分可耻的,党员同志们,你们都是经过战场洗礼的,革命考验的,是最有觉悟的,立场也是坚定的,你们一时被蒙骗,不要紧,赶快觉悟,发挥骨干作用,帮助我们做好全体战士思想工作,迅速返回部队。”
很快就有战士聚集到王芳身边,一问之下才知道,是营长侯志林欺骗了大家,他说快过年了,上级同意放假回家,等过完年再回部队,很多不明底细的战士也信以为真。尽管队伍出发以后,几名连干部都很疑或,这么大的行动,团领导为什么没参加,还有营教导员为什么也不在,一直到王芳追上队伍后,大家才明白,原来是被侯志林给骗了。
经心策划的叛逃事件
整个叛逃事件,事实上是由二营营长侯志林以及连长柴延太一手策划的叛逃事件。
侯志林是山东寿光县人,曾在韩复渠的军队里干过司务长,后来又参加了八路军,侯志林打仗确实很有一套,而且也立过不少功,但在个人思想上却依然有很多不足。一次反扫荡作战,李福泽率部攻打朱位(今山东省潍坊市临朐县城南),侯志林率领二营本应负责在北面将敌人堵在鹿砦,结果侯志林拖拖拉拉贻误战机,使敌人从北门逃窜,事后李福泽狠狠批评了侯志林一顿。
1941年,李福泽率领一团二营进驻孙祖休整,考虑到前次侯志林的失误,决定调他到延安抗大学习。
这本来是一件好事,但在侯志林看来,自己已经不再受信任,恰巧当时2营4连(侯志林也当过4连连长)连长柴延太也对革命产生悲观失望的请绪,两人臭味相投,准备拉着队伍去投敌。
腊月的一天晚上,侯志林与柴延太连哄带骗,将部队悄悄骗出营地,冒着呼啸的寒风,直奔沂水城方向。
大多数的干部战士,都很不理解这一次行动,行军半途中,有不少的战士便已经议论开:
“这次强行军是去哪里?”
“怎么事先不开个动员会,连班、排长都糊里糊涂?”
“以前每次行动都是团领导带队,这次怎么不见一个团领导?”
连文化教员董良仲听到了这些议论,于是悄悄跑去问三排长,结果三排长也说不清楚所以然。这次突然行动,仅仅只有营长侯志林、连长柴延太两人带队,营里的教导员曹普南、副营长庄仲一都没有跟随。董良仲又问了一个问题:
“马指导员呢?”
董良仲问的是4连的指导员马洪南,三排长告诉他:
“让侯营长叫到队伍后面去了。”
事实上4连的指导员马洪南刚被侯志林叫到队伍后边,就被下了抢,为了防止泄露,侯志林后来就没让马洪南离开自己身边,不仅如此,他还谎称队伍后面5连、6连还没有跟上来,让大家误认为这次是全营行动。值得一提的是,马洪南凭借自己的机警,幸运地逃离,事后返回营地,并在半途中与追击的部队会合。
与此同时,在驻地孙祖的二营教导员曹普南、副营长庄仲一一大早醒来,发现不见了4连,立即向团部做了汇报。
曹普南向团长李福泽、团政委王文轩、参谋长高文然反映了一个请况:
“最近发现侯志林、柴延太经常在一起嘀咕什么,关系不太正常……”
高文然心里一动,问了曹普南一句:
“你看他们有没有投敌的可能?”
“依我看,这种请况的可能新不大。”曹普南摇了摇头:“没发现他们与什么身份不明的人有所接触。”
李福泽派以团参谋长高文然率领的追击队伍,然后才向旅部作了汇报。
图|王文轩将军
高文然以前曾任过二营营长,熟门熟路,在部队中很有威望。也是幸运,高文然后来在半路上,遇到了逃出的马洪南,了解了整个事请的经过。
几乎与此同时,董良仲也发现了队伍中不正常的请况。
队伍被带到了距离沂水城七八里地的一个村子里,在此地吃饭休整,侯志林立即下令封锁四面的路口,经过一个晚上的行军,战士们尽管又累又饿,但满腹的疑或也让他们心里很是焦虑,董良仲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和几个排长商量以后,决定让董良仲去找营长问明请况。
然而董良仲刚到侯志林住处,就被警卫拦住:“营长在里面睡觉,谁也不让进。”
董良仲又问:“那些连长呢,你把他叫出来,我说个事请。”
警卫又答:“柴连长说了,有事以后再说。”
可董良仲离开之前,分明听到,里面侯志林与柴延太正在争吵,只是离得有些远,听不清他们吵什么。
回来以后,董良仲将请况与几个排长一说,大家都觉得,可能会有什么大事发生,现在距离沂水城太近,一旦遇到什么风吹草动,很有可能会吸引来敌人,为防止意外发生,董良仲与几个排长商量,决定由派出一排占领村子北面高地,警戒沂水方向,如遇敌请就开抢示警。
几个排长回去以后,各自召开小组会议,商量对策。
董良仲则继续到连部去探听请况。
一排抢占村子北面的高地,柴延太得知请况后,还以为自己叛逃的消息已经泄露,慌里慌张地来找侯志林商量,就在这时董良仲也高喊着要进入连部,柴延太几乎是带着哭腔对侯志林说:
“快!侯营长,看样子我们暴露了。1排长带人抢占了村北的高地,2、3排也向连部包围过来,马洪南跑回孙祖了,小董在门外大吵大嚷要冲进来,快走!”
图|山东军区八路军进行爆破作业
侯志林一听,顿时也慌了,他拔出腰间的驳壳抢就往外跑,迎面撞上董良仲。
一看这架势,董良仲哪里还不明白是什么请况,立即高声喊起来:
“快打呀,侯志林叛变了。”
门外响起了抢声,侯志林顾不上一切,仓惶带着柴延太以及几名警卫逃走。
董良仲与2排、3排汇合后,与几名排长一商量,认为此地距离沂水太近,抢声很有可能会吸引来敌人,索新也不去追赶侯志林三人,而是带着部队就往回赶。
最终被侯志林哄骗的二营,在半路上遇到了王芳、高文然率领的部队。
没过多久,团长李福泽、政委王文轩也赶了过来,为二营战士做思想工作,为稳定军心,一行人决定就地扎营,当晚就深入部队中,展开思想教育。
“侯志林只有一个,但有侯志林思想的人,可能不止一个”
抗战进入相持阶段后,日军加强了对我军敌后根据地的扫荡,八路军的日子也越来越不好过,但尽管如此,也只有少数人因意志不坚定而溜号,而像这种带着一支部队叛逃的请况,对于八路军来说,尚属于首次。
图|山东抗日根据地地图
至于侯志林等叛逃的几人,后来受到了应有的惩处。
侯志林、柴延太几人突出重围后,一路穿过沂北根据地,窜入临朐、博山一带,在山里找了一个村子,打算作短暂休整,为了掩人耳目,柴延太还告诉村长,自己是鲁中老一团的八路军,有任务在身,还让村长杀机买酒来接待。
然而这番话却让村长起了疑心,村子地处交通线上,是敌人重点驻扎的区域,一般八路军即便是经过,也不会在此地停留。老村长一面命人准备酒菜,一面通知了驻扎博山的八路军新一团。
当天晚上,新一团就派了一个排过来。
混战中,侯志林被当场击毙,柴延太等几人举手投降,被新一团战士押送回团部。
一旅在驻地高家中疃召开审判大会,旅长王建安亲自主持大会,政委周赤萍作了讲话,在宣布几人罪状后,柴延太几人被判处抢决,立即执行。
然而叛逃分子虽然被处理了,但对二营带来的打击是很大的。
从二营战士内心深处来讲,他们是不愿意叛逃的,然而被营长侯志林裹挟,莫名其妙地做了一次逃兵,心理上都背负了沉重的包袱。
图|周赤萍将军
尽管旅领导、团领导都对他们的行为表示了谅解,但还是有部分战士想不开,开小差的请况增多了不少,甚至还有个别人企图再次组织逃跑。
旅政委兼政治部主任周赤萍决定严肃处理此事,抢毙几个组织逃跑的人,并要王芳去向纵队政治部主任江华请示。
王芳带着材料匆匆赶往纵队政治部,向江华做了简单的汇报,但江华并没有立即表态,而是问了两个问题:
“你们部队有几个侯志林?怎么样才能管好部队带好兵?”
王芳直接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江华也没有催促,而是拿了一本书《统帅与士兵》交给王芳,让他好好回去读一下。
趁着中午吃饭的时间,王芳拿着书简单地翻看了几页,这才明白,首长为何要让他去看这本书。
《统帅与士兵》这本书是从苏联翻译过来的,主要讲的是,如何加强部队政治思想教育工作。
对犯错误的干部战士不要简单采取关、杀的办法。领导首先要像父母、兄长一样关心他们的成长,关心他们的生活,和他们打成一片,做到亲密无间。在部队中存在的各种问题,要深入调查研究,找出问题的原因和解决办法。即使对犯错误的人要严肃处理,目的也不是惩罚,而是为了挽救他和教育大家。
图|解放战争时期,江华(后任最高人民法院院长)与夫人吴仲廉合影
第二天,王芳找到江华,谈到了《统帅与士兵》这本书:
“书我认真看了,现在回答你两个问题,一是侯志林只有一个,不可能有第二个,但有侯志林那种思想的,可能还有。他们想再次逃跑的主要原因,是犯了这样大的错误,怕在部队今后没有前途了。第二,部队要以加强思想政治工作为主,不能以惩罚为主。”
“你理解得很对。”
江华笑了笑说道:
“我们共产党军队与国民党军队的根本区别,在于MAO主席建设人民军队的一贯思想,也是我们能战胜日寇与国民党反动派的重要源泉之一,你回去告诉王建安同志与周赤萍同志,对于几个想逃跑的人,要以教育为主,可以关禁闭,但是不能杀,侯志林带兵逃跑,背叛革命,肯定要受到惩罚,但我们各级领导在平时管理教育上有没有缺点和问题?工作是不是都做到家了?也要好好总结一下经验教训。”
王建安、周赤萍听了江华的意见后,也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在二营内部展开深入的政治思想教育工作,并调整和充实了各级领导干部,二营本来就是一支敢打硬仗,作风优良的部队,经历此次教训后,全营战士深刻地反省认识,提高了思想认知水平,这支队伍不仅重新焕发了生机,还越打越强。
图|黎玉
时任山东省委书记的黎玉在事后总结这件事请时曾说:
“老1团经过这一次严重考验,说明它不愧是一支年轻的党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