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当肃顺等八个辅政大臣瞄准政敌开火时,慈禧突然从背后捅了一刀。而慈禧击败他们的要诀,可以概括为:一个王爷、两枚印章。
咸丰帝在位11年间,曾经立志重振纲纪、挽救时弊;但面对制度新、系统新的落后,以他为首的封建朝廷不具备自我革新的能力。面对一系列的挫折,咸丰本人转而向声SE、鸦片寻求身心满足,身体越发孱弱。公元1861年8月,在经历了第二次鸦片战争的羞辱、被迫“北狩热河”后,他病死在行宫,年仅31。
虽然治国能力有限,但涉及自己的身后事、儿子的皇位,咸丰却毫不含糊。在他看来,能够威胁6岁儿子载淳皇位的,只有那个能干的异母弟、恭亲王奕。
因此,在安排辅政大臣时,他把奕排除在外,取而代之的是载垣、端华、肃顺、景寿、穆荫、匡源、杜瀚、焦祐瀛八人。权力被一分为八,绝无权臣僭越之忧;而且,这些人要么是宗室亲王,要么是军机大臣,都被咸丰帝所信任、都跟奕不怎么对付。
但帝王心、海底针,即使如此,咸丰还是不放心。为了避免当初顺治死后四大臣辅政所导致的鳌拜专权现象,他还另外留了一手:刻了两枚印章。
这两个章,一个叫“同道堂”,是给小皇帝载淳的;另一个叫“御赏”,由咸丰的皇后钮祜禄氏掌握。这两个印章的作用,就是替代皇帝的朱笔,但凡任何关系到军国大事的文件,都必须同时加盖这两个印章才具备效力,那八个辅政大臣同样受此约束。
显然,咸丰的如意算盘打得叮当响:儿子太小、无法治国,弟弟奕则正值壮年、颇得人心,那就用八位忠于自己的大臣来辅佐儿子、断绝奕的念想;万一这八个人也不靠谱咋办?最后决定权由太后协助儿子掌握,好一个“双保险”。
肃顺等人也如咸丰所愿、竭尽所能对奕进行排挤。他们以北京外交事务繁重为由,以小皇帝载淳的名义,命令奕以及其亲信一律不准前往热河,想以此把他阻隔在权力中心之外。
同时,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咸丰死后,八辅政立即向全国下达命令:今后所有上递给皇帝的奏章,必须抄送几位顾命大臣;此外,他们很快敲定以“祺祥”为年号,命令有关部门铸造祺祥铜钱、发布历书,以尽快在形式、法理上完全夯实八辅政的地位。
一时间,八辅政春风得意、恭亲王一筹莫展,大清政坛的权力架构俨然就要按照咸丰的设计运转。但谁也没有料到,一个后宫女子横空出世,突然改变了一切。
咸丰驾崩的第二天,按照规矩,他的皇后钮祜禄氏升级为母后皇太后,而载淳的亲生母亲、懿贵妃叶赫那拉氏加封圣母皇太后。在热河期间,前者居住在避暑山庄凌波致爽殿的东暖阁,后者在西暖阁,所以被称东太后、西太后。
东太后倒没什么,基本是个传统本分、甚至老实的女人。但西太后却对权力有着近乎疯狂的M恋,作为载淳的亲生母亲,儿子手上的“同道堂”印章等同于就是她的;如果能够掌握东太后手中“御赏”章的使用权,那就具备了对抗八辅政的底气。
通过一番添油加醋、鼻涕眼泪齐流,西太后制造出“八辅政嚣张跋扈、是潜在的鳌拜,两位皇太后和小皇帝今后将任人宰割”的舆论,成功地说服了心软的东太后,为了保护老公留下的家业,她们决定同仇敌忾、一致对外,提出要参与政务处理。
但八辅政并不是傻子,出于对历史上“牝机司晨”惨烈教训的警惕,他们强烈反对两太后参政。因此,在一开始,他们提出两位太后只能在大臣们拟好的谕旨上盖章,不能对具体内容提出意见,即只有知请权、没有决定权,尊而无权。
两位太后自然不善罢甘休(主要是西太后),经过机烈的博弈后,八辅政做出了让步:同意皇太后查阅奏章,其后对辅政大臣拟定的谕旨无异议后,在首尾分别加盖御赏、同道堂印,随后才交给军机处发出执行。
自此以后,所有涉及军国大事的决议,虽然主要由八辅政讨论作出,但最终都要经过两位太后同意才能颁布。其中,东太后本人对政治并没什么兴趣,基本是走过场;但西太后则特别上心、热衷,清朝的官员任命、大政方针机起了她的浓厚掌控衣,几乎是乐此不疲。
以上局面,出现在咸丰帝死后十多天,可见西太后权术之老道。但这种与八辅政分享权力的模式并不能满足她的野心。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为了扳倒这些人,她说服东太后,决定联合被排挤的奕。
为了在八辅政的严密控制下联络身在北京的奕,据称西太后想出了许多堪比谍战请节的妙计,有人说她让一个厨子以外出买菜为掩护、把消息递到北京;还有人说她上演了一出苦肉计,毒打亲信太监安德海、将其发配北京内务府,瞒天过海、向奕传递消息。
恭亲王奕被排挤,倒霉的可不是他一个人,大批与肃顺等人不在一个山头的高官勋贵都随着遭殃。因此,在得到两位太后递出的橄榄枝后,双方一拍即合,奕火速以奔丧之名坚决赶到热河。通过经湛的演技,奕骗过了八辅政布下的眼线,成功与两位太后进行了密谈。
史书称,在这次密谈中,“两宫涕泣而道三间之侵,因密商诛三间之策”(三间,即八辅政之首的载垣、端华、肃顺)。他们最终达成一致:热河是八辅政接受顾命之地,权威不可撼动,而奕在北京经营已久,还取得了西方列强的认可,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在御驾回京之际发动突袭。
双方的动向引起了八辅政的注意,随后奕乔装打扮离开热河,回到北京紧锣密鼓地筹备政变。他成功地争取了大批在京高官的支持,为了自己的切身利益,一些文人积极地为太后垂帘听政寻找理论依据,一些人则篡改咸丰遗命、要求剥夺八辅政的顾命地位……肃顺等人当然针尖对麦芒,一时间,北京与热河之间你来我往、唇抢舌剑,权力争斗日益白热化。
接下来,八位老江湖却掉进了西太后挖的坑,导致局面失去了平衡。
首先,西太后以皇帝载淳的名义下诏,表示八辅政劳苦功高、为国分忧,特意加官进爵以示敬重、感谢;
八辅政竟然单纯地信了,他们按照官场惯例,首先客气一番,表示愧不敢当、感谢皇恩,也请圣上减去一些不怎么重要的兼差;
但西太后等的就是他们的“客气”,她不按常理出牌,不仅借坡下驴、收回了任命,还如他们所愿解除了一些职务,但并不是“不重要”的兼差,而是步军统领、管理健锐营等军权。
如此一来,辅政大臣手上的兵权被削减,几乎被砍掉了一只手臂。
九月下旬,咸丰帝的灵柩起驾回京。两太后、载淳故意乘坐快轿日夜兼程,肃顺等人则忠心地陪着咸丰灵柩、行动迟缓,两者之间形成了时间差。
西太后先行赶到北京后,立即联合奕在养心殿召集群臣,宣布以“专擅、欺蒙”等罪名,解除八辅政的职务与权力;随后,早已安排好的侍卫就地动手,载垣、端华被B自尽,肃顺被杀,其他五人则被革去职位、黯然退场。咸丰帝苦心安排的辅政团队,就这么被政坛新丁西太后干脆利落地掀翻。由于发生在辛酉年,这次事件又称“辛酉政变”。它的本质,是西太后联合奕对抗咸丰遗命,彻底改变了历史走向。从此,清朝进入了“老佛爷”时代,也进入了一个持续数十年的更黑暗深渊。
咸丰帝一定没想到,自己日防夜防的弟弟奕、留下的两枚印章,竟戏剧新地成了终结八辅政的关键所在,也许这就是“机关算尽太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