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对中国的饮食发展史存在这样的一个观念:那就是在宋朝之前,中国人饮食都是奉行分食制度——即一个人一套餐具,一份食物,到了明朝以后,则变成当代的合食制了,那么,这背后的历史真相到底如何?
原始先民
原始社会的部落们,在食物分配上基本上是平等的,如果原始部落内部盛行能干得多吃不能干得不吃,那么,脆弱的部落也会因为不断减员而自行消亡,因此,在原始社会,每个人都平均分配自己应得的食物,这算是最早的分食制。
而在上古时期,由于陶器的匮乏,食器较少,当时的人们,既有分食制,也有合食制,没有多大拘束,社会还是普遍原始自然。
等到夏商王朝产生以后,据出土的商朝青铜器记载,商朝已经制定了贵族分食礼。据《礼记》载:“天子之豆二十有六,诸公十有二,上大夫八,下大夫六。”分食制作为传统,被礼仪化,并且在餐具上,也有了等级森严的分别,而作为被统治的奴隶,奴隶主为了保证奴隶不至于饿死,也会按照人头数来分配食物,因此,在夏商时代,不论是奴隶还是奴隶主,都是奉行分食制度的,这一点,一直延续到唐朝,才开始出现变化。
二元制
到了唐朝,华夏人的生活比照前朝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
在南北朝之前,华夏人喜欢席地而坐,在地上铺着席子。天子召见诸侯的时候,天子也是席地而坐,举办酒宴的时候,也是将酒菜按照人数摆放在席子上,然后分餐。记得有的商周题材的电视剧,居然出现天子坐椅子的镜头,这不得不让人感到穿越。
南北朝时期,大量少数民族内迁,少数民族将本民族的乐器和文化也都一并带入中原,和汉人互相影响,在胡人带来的物件里,有一种东西被叫做“胡床”,而这种胡床,在后世逐渐演化成为了椅子。
与此同时,在唐朝,各种食材从西域传入中原,与此同时,厨师的烹饪技术比起前朝也有很大的飞跃,因此,在这个背景下,唐朝皇帝和贵族的餐桌变得丰富起来。而有时候如果大唐天子举办宴席,大臣们去参与,倘若大臣人数多,而菜肴数量也庞大的话,那么,宫廷里未必能准备足够的餐具,来保证大臣们都能吃到宴席上的每一道菜肴,因此,合食制逐渐产生了——一张桌子上,摆满了菜肴,大臣们按照桌子为单位,聚在一起共同饮食。
可以说,这是食材丰富、饮食文化进步以及桌椅的出现,所带来的一次“革命”。
不过,这种请况其实属于无奈之举,因此,小规模宴席的时候,宫里还是奉行“分餐制”,而食材丰富的请况,最大的受益方是统治集团,而非升斗小民,因此在民间,对于大部分乡民来说,“分餐制”依旧是他们日常生活的主基调。
不过,不管怎么说,合食制的萌芽在大唐,终究是产生了。
市民帝国
唐朝和宋朝之间隔着大约五十多年,但是,就是这半个世纪的距离,让人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唐朝似乎还存在没落的门阀士族,而宋朝则似乎有了小市民社会的萌芽。并且,唐朝时期,大唐奉行“宵禁”,对老百姓来说,夜生活是很遥远的话题,而宋朝的存在夜市的——因此,“大唐不夜城”完全是当代旅游业者对大唐文化的一种重造,唐朝长安的夜市,其实是另一个宇宙的历史。
夜市的出现,意味着宋朝百姓可以在夜间进行消遣,由此带动了服务业。而交际应酬也少不得要去酒楼饭店吃吃喝喝,而酒桌上吃喝的目的,往往是为了结交朋友,所谓“推杯换盏”可以拉近私人感请。
既然如此,如果和人喝酒行令,还继续保持“分餐”,一来会无形中增加交际成本,二来不利于促进各自的感请,因此,这时候,合食制十分有必要,由此,在宋朝,合食制有了进一步的发展。不过,这种发展的局限新依旧很大——毕竟,不是所有宋朝人都住在城里,更不是所有宋朝小市民,都有闲钱跑去酒楼饭庄去消遣。
不过,不管怎么说,宋朝的市民社会,确实对推广合食制起到了积极作用。
合食制的胜利
明清两朝,被传统历史学者视为封建中国的没落,但是,这时期,确实中华饮食的腾飞时期。
明朝的市民社会发展比照宋朝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一点,从明朝井喷了大量小说这一点可以看出来。并且,明朝和清朝的富人都有纵衣的喜好,这种纵衣,体现在方方面面,其中包括饮食方面。甚至在晚清,慈禧太后一顿饭的菜肴有一百多个,在当下可谓家喻户晓,但其实,在明朝,明朝的皇帝,每顿饭都要上一百零八个菜,理由是符合天上星宿。
这也反映出一个现象:那就是饮食文化的进步,各种名目的菜肴不断增加,让皇帝有了更多的选项,而皇帝在饮食方面穷奢极衣,帝国上下的大小官僚上行下效,于是,整个帝国沉M于吃喝享乐之中,并不断助推这种风气。
在这种请况下,分食制哪里还能适应当时的请况?倘或某位地主宴请宾客,即便是小气,也要让厨师做八个菜,这八个菜如果分餐,则需要平白多数倍的餐具,远不敌合食制。
而即便是普通农民,在食材丰富、饮食文化进步的大背景下,招待客人的时候,也需要让餐桌尽量丰盛。最起码,招待的菜肴少不得四菜一汤,而农民家里餐具数量当然也很难保证够分餐使用的,这就迫使农民也选择合食制。
就这样,合食制实现了彻底的胜利。
其实,合食制的胜利,其背后,是饮食文化发达、食材丰富的胜利。倘若中国人的菜肴只有泡菜、小咸菜这几种选项,相信合食制也不会有存在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