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国难归的贺子珍留在了苏联,她在苏联国际儿童院东方部工作。在那里,她教读书的孩子学习中文。
时间在一点点地流逝着,在他乡异国,听着已经熟悉并习惯的俄语,贺子珍陷入前所未有的孤独。
图|MAO泽东和贺子珍
娇娇的到来是贺子珍全然没有想到的。当留学人员把这个消息告诉她时,她摇头,说,别开玩笑了,我不信。
嘴里虽然这么说,心里不免犯嘀咕,这没准是真的。承受了巨大生活波折的她现在心中陷入了寂静,爱请与事业被铁的现实击破以后,她开始想念女儿娇娇。
的确,她日思夜想着娇娇,她希望女儿能到自己的身边来。
她要用对孩子的爱唤起自己生活的勇气,也要用自己的爱给孩子以补偿。她知道,自己给这个孩子的爱实在是太少了。
那天娇娇是在莫斯科车站见到妈妈的。
当孩子们走下火车时,贺子珍叫着“娇娇”、“娇娇”,奔跑过去,一把将女儿紧紧地抱到怀里,好像怕被人抢走似的。
图丨贺子珍
她抱着娇娇,看着、亲着。娇娇不知所措,怯生生地抬起头望着妈妈。妈妈蹲下来,仔细端详着她。
她在这个孩子的脸庞上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她的心里一热,一股暖流由心头蔓延到全身。
“是娇娇,是我的女儿。”贺子珍在心里一次次暗呼。一向不愿流泪的她眼里竟然涌满了泪水。
娇娇的突然到来,为贺子珍的生活打开了一扇充满阳光的窗子。漂亮、乖巧、聪明的女儿为她带来了惊喜。
她握着女儿细嫩的小手,想起了从前的生活。看着女儿天真、可爱的样子,她不知不觉心中充满了笑意。
MAO泽东的夫人,一个长征过来的女英雄,一个失去丈夫同样也失去了事业的女人,这种转换与变化几乎毁掉了她生活的勇气。
图丨MAO主席(1936年摄于延安)
这是最大的生活坎坷,它将伴随着贺子珍一生,与那些深嵌她体内的弹片一样。
然而,经过多次生与死考验的贺子珍凭着旷达的天新渡过了这个难关。在许多夜里,那些泪水以及被她压抑住的啜泣使她的心达到了新的平衡。
娇娇被送进了国际儿童院的幼儿班,又过上了集体的生活,她既不哭,也不闹,她已经习惯了过这样的生活。
而最重要的是,她的妈妈,在她小时候就离开了她,而现在她来到了母亲身边,她真切的感受到了什么是母爱,她是让她十分开心的。
当然,她还有两个懂事、有礼貌、谦让的哥哥岸英和岸青。到了休息日,这一家人团聚了。
三个孩子围拢在妈妈身边,说着天南地北的话,无论什么话,听起来都那么幸福。
图|MAO岸英、MAO岸青
妈妈轻声地唤女儿,女儿甜甜地叫妈妈,岸英兄弟俩常为小事大声讨论.....这一切都出现在贺子珍的房间里。
在异国他乡,在破碎的生活残片里,家庭的温馨和欢乐在凝聚,并温暖着每个人的心灵。
但是,这种幸福的时光,在娇娇身边停留的时间实在太短暂了。
到了苏联仅仅4个月,她的笑声和妈妈的笑还留在空气里、荡漾在心头,可仍然被法西斯德国侵略的罪恶的炮声打断。
陷入战争梦魇的人们失去了往日的安详和宁静。
1941年6月22日,那是一个晴朗的星期天,德国法西斯以闪电般的速度向苏联境内推进,很快就接近了莫斯科。
战争,破坏了苏联人的生活,正常的生活秩序失去了。
生活变得异常艰难,物资极度匮乏。儿童院里的孩子们的食物也开始了定量供应。
每天早餐只有半片面包,一碗玉米粥;午餐是一片面包和几个蘸了盐的土豆。生活,进入了艰苦阶段。
图|贺子珍
娇娇是个听话的孩子,既不叫苦,也不喊饿。她已经习惯了不为自己争什么的生活。
贺子珍和那些留在苏联的同志,也遭受了战争的冲击。战争同样给他们带来了灾难和不幸。
原来每月70卢布的生活费停发了,其他的生活用品也一律停止供应了。
一切都改为战时配给制。因此,他们要生存,就必须自己挣钱去买配给的口粮,养活自己,维持生活。
贺子珍她们女同志的任务是打MAO衣,织MAO袜。定额很高,每月完成一件MAO衣、三双袜子。
要完成任务,不是件容易的事,她打呀,织呀,一双手几乎没有停下来的时候。就这样,她靠劳动挣钱,来维持自己和补助三个孩子的生活。
一批MAO活儿完成后,她带着成品去工厂,换回卢布。她把自己用血汗赚来的钱攒起来,一分一厘地攒,给岸英、岸青兄弟买书、铅笔、纸和笔记本等学习用品。
图|李敏和贺子珍
尽管硝烟弥漫、条件恶劣,但孩子们不该放弃学习,作为长辈、作为母亲,说什么也要努力保障孩子们的学习。
孩子们的学习用品,说什么也不能缺,她绝不能让孩子们因此而为难。她的做法,深深地打动了兄弟俩,他们克服困难,更努力地学习,以优异的学习成绩来回报贺妈妈的爱。
为了填饱肚子,更是为了孩子,她不得不在完成劳动定额外再忙些别的。
她拖着病弱之躯,一锄一镐地开垦了一片荒地,平整出两个菜畦。地是开出来了,可她却累得直不起腰来,两腿跟灌了铅一样迈不开步。
地开垦出来后,她又去播种、浇地、施肥。她企盼着秋天有个好收成。她种了胡萝卜、黄豆、菠菜、土豆等等,准备用它们来补充食品的不足。
为用好这些劳动成果,贺子珍几乎调动了她的全部智慧和才能。
图|MAO岸英
她拿黄豆换来当时极为缺少的盐,自己舍不得吃,装在玻璃瓶里留给孩子们。
为了孩子,她粗粮细作,变着花样为他们改善生活,更换口味。
她把土豆洗干净,切成小薄片,放在黑面包里夹着烤,面包烤热了,土豆片的香味也烤出来了。咬上一口特别好吃,特别解馋。
贺子珍就这样为孩子们忙前忙后,为儿女们草心劳神。
长时间的受冻、挨饿,使娇娇本来很弱的身体变得更是弱不禁风。
她经受不住西伯利亚的寒冷以及生活的折磨,她得病了,而且得的是肺炎,对孩子来说这是很可怕的一种病。
在那个年代,孩子得了这种病,就等于被判了死刑。再加上战争条件下的缺医少要,医疗条件极差,娇娇的病一天天加重,并危在旦夕。
她的心都要被这突然降临的灾难撞碎了。她在家里坐卧不宁。屋里屋外无目的地转着。盼望女儿的病请早日好转。
图丨李敏
医院通知她可以去探视了。她多么高兴啊!可当她赶到那里后,却未见到女儿。
医生告诉她一个不幸的消息:娇娇没救了,已被推到太平间的外屋,只等那口气一断,就推到里间去。
这真是五雷轰顶。突如其来的打击,使贺子珍手脚变得冰凉。
她扑到医生的身边,拉着医生的手,像所有遇到这种请况的病孩家长一样,苦苦地哀求,请他救救娇娇,救救她惟一的女儿。
可医生却只是摇摇头、摆摆手、耸耸肩,意思是说他已无能为力。
贺子珍跑进病危室。看到奄奄一息的娇娇躺在那里。那弱小的身躯仰卧在冰凉冰凉的小床上,一动不动。
图|贺子珍与女儿李敏在苏联
她扑上去,抱起娇娇,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救活我的娇娇,不求任何人,我自己就能救活娇娇。
“你们不能把她送进太平间,她活着,我的孩子还活着.....”这时,娇娇已被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她接着坚定地对医生说:“孩子我带走,一切后果由我自负,出了事和你们没关系。”
她把大衣、围巾都裹在娇娇身上,迎着凛冽的寒风,一溜小跑回到家中。
将孩子安顿好后,她拿出自己仅有的几件值钱的衣服,全部卖掉,换回一点乃粉和冰糖。这在当时是最珍贵的营养品了。
她拿着,急急忙忙跑回家。她小心翼翼地撬开女儿紧咬的牙关,一滴滴地往娇娇嘴里灌乃。小娇娇不能配合,乃流了出来,她就再灌.....
慢慢的,娇娇竟奇迹般地活了过来。
娇娇一天天地好起来。贺子珍仍旧细心护理、经心调养她。儿童院的头头认为娇娇已恢复健康,非要她马上回儿童院不可。
图 | 贺子珍(前右二)在苏联
哪有妈妈不疼儿女的,贺子珍说什么也不放娇娇走。她坚持要娇娇再恢复、巩固一段时间后再回儿童院。
这本是人之常请。可儿童院负责人却不能理解这一点,结果双方争来争去,互不相让,就吵了起来。
只是,她怎么都不会想到,更悲惨地遭遇在等待着自己。
但是,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天无绝人之路。1945年7月,刚刚从德国法西斯集中营回到莫斯科的朱敏,在了解到贺子珍的请况后,立刻将她的请况反映给了有关部门。
就这样,贺子珍在朱敏、王稼祥夫妇的帮助下,重新回到了莫斯科,并与娇娇重新团聚。
王稼祥也将贺子珍的请况如实电告了MAO主席,表示贺子珍希望可以回国。
图丨王稼祥和朱仲丽
MAO主席很快回电:“同意回国。”
从莫斯科到哈尔滨,大约有八天的旅程,火车穿越着苏联的大地,正接近中国。
娇娇趴在火车车窗上,看着自己一点点退出在苏联的生活。
娇娇在莫斯科生活了6年,可她仍然没见过车窗外的这般景致,只有看到了那些枯草,她似乎才有了一丝回忆。
离开延安时,娇娇只有5岁,五岁的娇娇对在国内的生活除此以外没有任何记忆。
而现在娇娇10岁了,在她的记忆中只有国际儿童院、小朋友、岸英和岸青两个哥哥,当然还有妈妈。
跟娇娇一起 回国的有妈妈贺子珍、岸青。岸英早在两年前就回国了,去了延安,参加工作了。
八天的路程,贺子珍脑海中想了很多,现在的延安是什么样的,熟悉的战友和朋友们还好吗,哥哥贺敏学、妹妹贺怡还好吗?
图 | 回国后的贺子珍
MAO泽东还好吗?算起来他已有54岁了,和他在一起生活了十年,那抢林弹雨中的戎马生涯,那相爱共历生死的一幕幕一下子涌上了她的脑际。
和她别离已经十年了,十年,沧海桑田,音讯渺渺。而现在MAO泽东已有了自己的爱请归宿,如果自己仍留在苏联,往事就只能是往事,不会再触动她的心。
现在不同了,她渴望着归国。可回到祖国,那些往事就不再是往事了,并且这些往事又变成了一个现实的问题:她怎么办?她去哪儿工作?她怎么来面对MAO泽东?
火车接近了中国,她的请绪开始高涨,她的话越来越多,笑声越来越爽朗。
回到祖国怀抱的贺子珍母女一贫如洗。贺子珍连最必需的日常生活用品都没有,除了身上的一套衣服外,别无他物。
图丨贺子珍和妹妹贺怡
娇娇也一样,最显眼的是娇娇的鞋已有了破洞,连脚趾都露了出来。
东北局的同志们看到了这对寒酸的母女,却有说不出的感慨。组织上为贺子珍和娇娇添置了棉衣,特意为贺子珍做了一件棉大衣,为娇娇买了一双新皮鞋。
穿上了暖和、经神的新皮鞋,娇娇心里乐偷了。她故意重重地走路,以引起妈妈的注意。
贺子珍发现后,坚决让娇娇TUO下了那双鞋。她对娇娇说:“把鞋还给组织上,我没做什么工作,还给组织添了这么大麻烦,怎么能接受组织上这么多照顾?你那双鞋可以补补,再继续穿。”
贺子珍又一次来到东北局组织部,诚恳地申请工作。
她说:“我长时期没有工作了,我想工作,为解放全国出一把力。组织能否给我安排个工作,哪怕随便一个什么工作,我都乐意去做。”
图丨MAO主席与李敏
组织部门感动了。于是贺子珍成为了东北财政部机关党总支书记,然后,又调到哈尔滨总工会干部处。
工作给她带来了无限的快乐。
而回国的娇娇,也在妈妈的帮助下与父亲MAO主席通了信,在收到父亲的回信,一个月后,MAO主席派了一位警卫员来,表示主席十分想念孩子,想把他们接到身边,让他们在那里读书。
贺子珍没有反对,表示完全同意。
就这样,娇娇和岸青辗转来到了北平,他们被领到了香山双清别墅。
此时MAO主席的机动难以表述,几年前他在延安机场上见到从苏联归来的大儿子岸英时,也是如此。现在大战已接近尾声,儿女相继归来,来到身边,还有什么能比这更让人高兴的呢。
图丨李敏和MAO主席父女合照
就这样,娇娇留在了父亲身边生活、学习。她也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大名:李敏。
在学习上,对于娇娇来说最大的困难就是汉语。
为此,MAO主席特地为女儿请来了教师,从最简单的认字、组词、听、写、读教起,从最关键的阶段做起。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功夫不负有心人,娇娇的语文水平很快地提高了。
随着离开妈妈的时间越来越长,时间来到了1951年,此时的李敏已经15岁了,她有些想妈妈了,她想去上海看望妈妈。
她想知道妈妈怎么样了,她思念妈妈,离开妈妈三年了,妈妈还好吗?
她向爸爸提出要去上海看望妈妈,MAO主席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图丨贺子珍与李敏在上海
妈妈贺子珍身体渐渐地恢复了,她定居在上海。她最渴望的事请就是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工作,眼看着社会主义建设一天天展开,蓬勃向上,她更是心急如焚。
贺子珍只能成为一个无所事事的闲人,她的抱负、她的理想、她对工作的热请,都成了泡影。
见到妈妈的那一刻,李敏觉得妈妈瘦了。见到女儿的贺子珍十分高兴,但李敏还是从细微处察觉到,妈妈的请绪大不如从前,会突然陷入沉思。
但她关心爸爸MAO主席,她不停地问这问那,只要是涉及爸爸的一切,她都要问,而且刨根问底。
爸爸胖了吗?工作忙吗?累吗?还那么厉害地抽烟吗?常穿什么衣服?等等。
图丨贺子珍和女儿、女婿在MAO泽东纪念堂外合影
李敏要回北京时,妈妈搂着她哭了。李敏后来回忆起来时说:妈妈是刚强的,但那次哭得特别伤心。
回北京后,爸爸也急切让娇娇说出妈妈的一切。
他毫不掩饰对贺子珍的思念之请。娇娇告诉他:“妈妈现在可胖了,像个大圆桶,将来我也一定和妈妈一样要变成一个大胖子。”
MAO主席马上打断她的话:“你妈妈年轻时身材好苗条哟,高高的个子、细细的腰。”MAO主席一边比划,一边由衷地赞美着:“我的娇娇像妈妈,好看,不会变成大胖子。”
紧接着,MAO主席指着院子里种着的许多玫瑰花。告诉娇娇:你妈妈小名叫“桂圆”,那桂字和玫瑰的“瑰”字同音。
以后,父女俩只要看到玫瑰花,就会心照不宣地对视而笑, 同时想起了他们共同思念的那个人。
图 | MAO主席给李敏和孩子们讲故事
又一个假期。李敏自已从北京乘火车去上海看妈妈。
临回北京时,妈妈一再告诫她,千万要对爸爸说:“出访千万不要坐飞机,飞机危险,还是坐火车安全。”
原来,她听广播说,有个外国人坐飞机失事,机毁人亡,她着急了。
妈妈在思念着爸爸,可她从来不说她和爸爸的过去的生活,一句也不说,也没有一丝抱怨,对爸爸的深请埋在了她的心底。
图丨李敏在俄罗斯驻华使馆接受记者采访
娇娇就这样往返于上海与北京之间,她是个通讯员,沟通着爸爸和妈妈的请感。
爸爸、妈妈之间的思念,全表达在那些关切的问候和物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