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真的愿意流浪。当我不得不准备独自穿衣进食的时候,似乎流浪便与我缠绕不清了。
从大学的藩篱墙里钻出来的时候,我就开始回忆自己的道路。曾经,我独自南下求学,每次从车厢踏上月台,心里总是有一种无名的失落感。我自问,自己真的属于这片广袤的城市吗?其实我本是个羁旅者,就仿佛是一滴油落进了大海,注定有一天会从这茫茫人海中被无请地过滤掉。当我开始在城市间奔波寻生存的时候,那种异地漂泊之感差点磨灭我所有的信心。
好在终于在一家图书策划公司当了一名文字编辑,我开始过上了每天忙碌奔波的日子。没有亲友,没有家,听不到父母的唠叨,看不见树上的鸟儿吵嘴。几个月后,我又彻底从那座繁华的城市搬出。我流浪的身影似乎开始向家乡的方向机动。
家乡是什么?家乡不过是祖先漫长旅途中的一个歇脚地。我的爷爷乃乃寄居在那里,那里便成了我的家乡。我回到家乡后,又开始了一段寄生虫的生活。然后开始拼命地挣扎。
我先到了一家企业,企业的制度很完善,完善得让人不得喘息。每天上班要提前二十分钟到位,换上车间的工作服,戴上帽子、口罩,进入完全封闭的天地里。这里没有春夏秋冬,没有花草树木,钢铁铸就的机械长年轰鸣,人和人之间不仅隔着口罩,还有噪音,还有陌生。由于车间里工作一天都不允许坐片刻,中午吃饭的时候,员工们会抢着坐十分钟休息,但是食堂过小,后来者往往仍是端着饭站着吃。有一天,一位女同事给我让座,我红着脸走过去说了一声谢谢,她却和一群人笑了。待我回到车间后,看见同一车间的同事还在车间里,便问:“你去吃饭了没?”这同事哈哈一笑,笑声穿过空间的机械声,熟悉而响亮。我才意识到,原来她就是刚才给我让座的那一位。
在这样的环境中工作,我没有了时间概念,常常以为是中午十二点走出了车间的门,却发现是午夜;进车间的时候是青天白日,走出车间时已经是午夜星辰;车间里的温度使得员工穿一件单衣,车间外却是雪花飘飞;过年的时候,一向不太感兴趣的春节晚会变成了向往的回忆;走出车间,人会累得只剩下睡眠。生活从此只有车间和梦境,充斥在生活中的只有厌倦和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