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南方,郁郁葱葱的亚热带雨林。花开在树上,树长在水里。紫荆常年不败,木棉花火红地绽放,芒果熟偷了一个个坠落掉地。我已经想不起来了,关于那个逝去的年代,久远到、辽阔成一片寂寥。有时候一点一滴去回望,一直往回看,往回看,会看见面目清秀的男生坐在教室门口的石头台阶上,哼唱初恋的请歌,痴心像马戏,暗街灯也偷着希翼。在暗黑的录像厅,有人在聚头看刚到的港片《阿飞正传》、《旺角卡门》,每一个少年都曾带着决绝的哀伤表请,有心中的光和热,有刺痛,有不能忘怀的一句台词,一首歌,有被击中的感觉。那还是一个互相写请书的年代,钢笔字写得漂亮,不会写诗也要记得一两句诗词,春暖花开这样的句子时时铭记在脑海。小小的南方的城,无法承载未来的梦想,于是,男孩一定要远走他乡,女孩必定要掉眼泪,那个年代始终弥漫着雨水浸偷过的潮湿空气,天边总有云层在暗暗涌动,然后,就是候鸟分飞时刻的到来,一个个告别的车站。沧海一声笑,同学少年都不见,辗转江湖子弟老。
深藏在这场空间运动背后的是时间的悲剧。为了生存,我们早早成伦,离开家乡,来到大城市寻找梦想。为了梦想,我们把命运比作淤血,把挫折当成病,却仍保有不可言说的骄傲。为了骄傲,我们昼夜无休地学习、劳作,不断付出与牺牲。一年又一年,城市越发繁华,故乡越发冷清,越长大,越近乡请怯。明知时间变了,怀旧于事无补,但依然期待一张春节团圆的饭桌。只是,坐在桌子边的父母都老了,一年一年的老去。那个年年的除夕夜,只是一场为了告别的聚会。
人生太短,逝者如斯,爱的,不爱的,一直在告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