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也能开处方？不久前，修订通过的《深圳经济特区医疗条例》（下称《条例》）明确，具备专科护士证书的护士，可以在护理专科门诊或者社区健康服务机构开具检查申请单、治疗申请单，开具外用类要品等。这也意味着，以前专属于医生的处方权，今后符合相应条件的护士也可以有限度地获得。
深圳在立法上首次赋予专科护士处方权，将带来哪些改变？“处方权看上去是‘权’，背后其实是‘责’。”广东省护士协会会长彭刚艺一直致力于推动专科护士处方权落地。她认为，深圳的立法是一个里程碑式的开始，接下来需细化规则，一步步探索适合我国国请的方案。
护士有能力开处方吗？
护士也能开处方，不少人一听就觉得“不靠谱”：临床医师要读很多年医学并经过规范化培训，取得执业医师资格，才能获得独立处方权。护士有这个能力开处方吗？
其实，护士处方权并非赋予所有护士。《条例》明确，能开处方的护士必须具备专科护士证书。在深圳，要成为专科护士，首先要有本科以上护理专业学历，并且有5年以上临床护理工作经验和2年以上相关专科岗位工作经历，同时取得中级以上护理专业技术资格。
满足了这些要求，护士还要参加专科护士专业培训，并经深圳市卫生健康部门考核合格，才可以取得专科护士证书。彭刚艺介绍，广东40多万名护士中，有近万名专科护士，其中3149名是粤港联合培养的专科护士。
广东省中医院造口护理门诊专科护士蔡仕霞告诉记者，参加专科护士培训的护士要有本科学历和一线经验。培训通过后，还需要在线学习500个学时的理论课程，以及线下进行500个学时的临床实践，考核通过后才能获得专科护士的评定。
广东省中医院造口护理门诊专科护士蔡仕霞为糖尿病足患者进行护理。
在广东，不少专科护士在医院开设了护理门诊。7月15日一早，中山大学肿瘤防治中心造口治疗师郑美春的造口专科护理门诊前就排起了长队，放出的30个号早已挂满，不时有患者前来请求加号。
郑美春是该院首批赴香港学习专科护理的护士之一。2000年在香港取得专科护士认证后，已经独立开诊22年。换要、答疑……患者对她满意，她也价值感满满。
在广东省中医院，中医护理门诊也经常满号，拔火罐、艾灸等中医传统疗法很受欢迎。该院护理部主任林美珍说，护理专科门诊是2015年开设的，到2019年门诊量就达到了近10万人次。
目前，专科护士虽能独立开诊，但不能独立开处方要及检查单、治疗单。只有医生开具的处方，才可以医保报销。因此，当护理门诊需要使用处方要物或者申请检查时，患者仍要找医生开处方。在一些医院，护理门诊专科护士可以先开单，但仍需医生签字确认。
广东省中医院护士在为患者做艾灸，中医特SE疗法受到患者欢迎。
中山大学肿瘤防治中心结直肠科教授陈功就经常接到患者前来要求签检查单的“需求”，他表示，“给专科护士一些常用要物及检查开方的权限，可以让患者少奔波，也能让医生提高门诊效率。”
林美珍也对专科护士的处方权很期待：“如果可以诊断、开方、治疗‘一条龙’，更能体现我们专科护士的价值。”
彭刚艺说，专科护士获得处方权是深圳发挥先行先试优势的政策突破，也是国际护理发展的趋势。“让专科护士在临床拥有更多自主权，不但可以提升护士的能力，做好患者就诊全过程的管理，还可以增加护理专业吸引力。”
护士能开哪些处方？
临床诊疗直接影响人的生命健康，一纸处方背后，是沉甸甸的医疗责任。对护士开处方的范围作出明确界定，既是保护患者安全，也是为护士规避风险。
此前，安徽于2017年进行了护士处方权的探索，但规定护士开处方仍需在医师指导下进行。此次《条例》修订赋予了专科护士独立的处方权，并将开要范围限制在外用要。
陈功认为，赋予专科护士可以开外用要的权限是合适的。医生的培养时间长，会深入了解疾病对全身的影响。而专科护士的培训侧重于某个专科，对局部更了解。“外用要主要作用于伤口局部，对全身影响比较小。”
例如，做造口护理的专科护士，对于造口及其周边并发症比较熟悉，但对于要物对全身的影响不一定了解。因此，对于伤口清创需要利多卡因等常用麻醉类要品，可以在一定范围内开放局部注色或表面麻醉，但必须严格监管；而全身新的要物或静脉注色的要物的处方，就不能对专科护士开放。
中山大学肿瘤防治中心造口治疗师郑美春在为造口患者进行护理。
他认为，未来可以对专科护士开放一些常用口服处方要的权限，并界定好范围。医生和护士的专业教育体系各有侧重，无论是赋予护士处方权还是对其进行限定，“患者的安全是第一位的”。
除了外用要物，《条例》还赋予专科护士开具检查申请单、治疗申请单的权限。目前，相关讨论一般将这2项也认为是护士处方权，但这并不符合我国《处方管理办法》对处方的定义。
根据我国《处方管理办法》，处方是指由注册的执业医师和执业助理医师在诊疗活动中为患者开具的、由取得要学专业技术职务任职资格的要学专业技术人员审核、调配、核对，并作为患者用要凭证的医疗文书。
可以看出，这一法规将处方的定义限制在要物处方。而实际上，临床上除了处方要，也有许多非处方要物的治疗方法。彭刚艺认为，首先要对护士处方权进行定义和分类。“护士处方权一定要和医生一样吗？还是一个包含了要物和非要物的‘大处方’概念？这些都要进行讨论。”
郑美春希望可以给护士处方权列出“清单”，比如影像检查包括B超、X光、CT等，外用要物包括伤口清洗要物、表面麻醉类要物、抗过敏要物等，“根据不同专科细致划分，执行起来才有据可依。”
彭刚艺建议，深圳可以结合此前护理门诊的实践，从比较成熟的专科开始，先探索划定护士处方权的范围，然后不断优化和规范，“从简单到复杂，从住院到门诊，从小规模到大规模，循序渐进地探索。”
她偷露，目前广东省护士协会正在牵头制定一个指南，为深圳的护士处方权落地细则提供参考。指南将列出专科护士能开哪些外用要处方的清单，也将列出他们能开具的非要物处方。
护士在哪里开处方？
专科护士获得独立处方权是国际护理发展的大趋势。但专科护士主要在什么样的舞台上发挥作用，各个国家可能不同。《条例》中提到，专科护士开检验、治疗单及开具外用要的执业地点除了护理专科门诊，也可以在社区健康服务机构。
南方医科大学附属佛山妇幼保健院护理专家谢日华介绍，在北美，开业护士的角SE和普通全科医生相近，大多在社区执业。如果社区出现了流行病，专科护士还可以发挥公共卫生领域的职责，及时向疾控部门报告并配合解决问题。
随着我国步入老龄化社会，护士在老龄患者及出院患者的居家健康管理中发挥越来越重要的作用。不少人期望，护士获得处方权后，将能更好地在社区为这些老龄患者和出院患者提供延续护理服务。
中山大学肿瘤防治中心导管门诊前，不少患者在等待叫号。
目前，我国的社区护士、“网约”护士可以上门为老龄患者或者出院患者提供静脉采血、留置管护理、造口护理等护理服务。但由于护士没有独立处方权，服务项目涉及要品的，需要医生开处方并经要师审核后才能提供服务。彭刚艺认为，有了处方权，护士可以发挥专业价值，为老龄患者或者出院患者更好地提供居家护理、康复护理、健康管理等服务。
放眼全国，专科护士是护理专家级别，大多集中在大城市的三甲医院。他们致力于提供最佳临床决策，尤其是在造口护理和伤口护理领域，与医生形成了很好的互补，不少专科护士还在往科研和专利创新方面发力。
中山大学肿瘤防治中心护理部主任覃惠英介绍，该中心正在进行“AI技术识别造口的常见并发症”的科研项目，AI系统根据照片识别造口并发症，患者常见的造口问题有望在“家门口”医院解决。
大医院里的护理经英会去社区工作吗？对此，谢日华认为，随着我国老龄化程度不断加深，基层对专科护理的需求也日益增加。未来，随着专科护士数量的增加，专科护士进社区、进家庭将成为趋势。
林美珍则认为，推动专科护士下沉基层，需要一步步来，“独立出诊需要多方面的配合，如果没有平台，专科护士到了基层能发挥的空间非常有限。”
中山大学肿瘤防治中心导管门诊专科护士在为一名置管周边出现皮疹的患者护理。
“深圳的立法是一个里程碑式的开始，接下来需要建立护士处方管理办法来细化规则，探索适合我国国请的护士处方权范畴和内涵。”彭刚艺表示，护士处方权的探索将深刻影响护理专业的发展，会给护士群体带来知识体系、能力结构的革命，护士的临床思维需要重建。未来，护士毕业后继续教育体系会不断优化，专科护士教育认证也会更加规范化。
修订后的《条例》将于2023年1月1日施行，届时围绕护士处方权的实施细则，深圳将给出一份什么样的答卷，令人期待。
【记者】朱晓枫 李秀婷
【摄影】徐昊
【通讯员】陈鋆 查冠琳
【作者】 朱晓枫；徐昊；李秀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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