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于奔命。
“社区卫生服务中心承担了24个核酸采样亭的任务，一大半人员都被抽调去做采样，门诊几乎停掉了。”
“医院全员都去核酸采样亭工作了，就剩下‘老弱病孕’，还有保安。”
近日，郑州多名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的工作人员向“医学界基层医声”偷露常态化核酸检测后的基层工作现状。
郑州街头的核酸采样亭
6月1日，郑州开展常态化核酸检测之后，按照任务分配，负责基层卫生工作的城市社区卫生服务中心承担了主要任务。
一家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的人员在40-150人之间，根据比例，分配10-40个核酸采样亭。根据要求，每个核酸检测点要配备4名工作人员，由社区卫生服务中心负责招聘和发放工资。由于人员不够，导致全员外出核酸，基本业务几乎瘫痪。
停诊，也要支援核酸采样
“已经连续多日支援核酸采样任务，患者也见不到了。”社区医生张磊说。
他所在的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分配到近30个核酸采样亭，由于人员短缺，每个亭子派驻至少2名工作人员，每天派出人员将近六七十人。这家社区卫生服务中心不过百余人，一半以上的人员投放于此。
张磊原本是所在医院的一名全科医生，也是一个新兴科室负责人，积累了很多“粉丝”患者，每天来处理疼痛、康复问题的患者络绎不绝。
“几乎停掉了门诊。”张磊说，有时候会提前在患者群里通知一下临时停诊，但不是所有的患者都能通知到，“他们就只能空跑，有些老年人还不止一次空跑”。
家庭医生签约/履约、基本公共卫生服务是城市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等城乡基本医疗卫生机构向全体居民提供的服务。
张磊的领导、中心主任汪建平告诉“医学界基层医声”，原本专门从事的基本公卫项目的人员有12人，“现在只能保证每天一个人在岗，两个人在岗有点艰难”。
按照国家卫健委要求，这些医生至少为要辖区数万名居民提供12类服务项目（个别省份扩增至15类），其中包括0～6岁儿童健康管理、孕产妇健康管理、预防接种等服务。
“有家长上门来打疫苗，有值班人员在就打，没人在就只能延期。” 汪建平说，以前各级政府一直抓得很严格的基本公卫项目、家庭医生签约/履约等服务，几乎瘫痪。
社区是预防、治疗、康复和健康促进的载体，如今这些工作成了“副业”。
常态化抽调，医生逐渐流失
如今，张磊每天在6: 30-10: 00、13: 00-15: 00、17: 00-20: 30这几个时间段里不定时上岗。
核酸采样亭一角
以前，他的主要工作是坐诊，提供疼痛诊疗和康复服务；如今，他的主要工作是维持秩序、扫码、采样、搭建帐篷、贴2米提示线、布置隔离带等。
张磊的很多同事都是如此：家离医院较远，早上四五点就要起床，六点半准时出现在核酸检测亭里，晚上八点半做完采样工作以后，将物资带回医院，再返程回家，夜里十点左右到家。日复一日。
除此外，张磊还有多名同事被抽调到疫请防控的其它工作中。其中，高速卡点口6个人（2人一组，3班倒），进出口货物核酸检测点2人，定点隔离酒店4人（已4个月未回家），流行病学调查随时还会被抽调1-2人。
上个月，社区有两名骨干提出辞呈，态度坚决。
汪建平说：“都是同事，他们也理解院长的难处，辞职的理由也没有那么尖锐，虽然我心里清楚是由于薪资、待遇、工作量等问题，大多数人都是以因‘孩子要升学考试，回家照看’‘父母身体不适，需要照看’为由辞职。”
河南中医要大学一名应届硕士研究生原本想到郑州市金水区某社区医院求职，与社区卫生服务中心主任认真沟通后，得知暂时只能做核酸采样工作，立刻打消了念头。
该社区医院的一名负责人称，刚招聘的人，流失最快，来几天感受一下就走了，“上级医院的临床的主任、医务科长都去维持秩序去了，还有谁是清闲的呢”。
难以负担开支的社区医院
“人员不够，医院的业务可以暂停。”——在一场区级核酸采样亭工作推进会议上，一位区领导如此对各医院负责人要求。
对于部分自收自支的社区卫生服务中心来说，更加艰难。汪建平称，按照上级要求，要求核酸小屋人员配备要专人专用，一个小屋配备4名人员，小屋人员不能由中心现有职工担任，要求各中心面向社会招聘，招聘人员的工资发放、社保缴纳等费用全部由中心承担，并承诺郑州市补贴文件下发后会进行补助。
汪建平算了一笔账，按照要求，他所在的中心要招聘100多人，按最少80人计算，招聘人员工资定为3000+绩效，还需要缴纳社保等，80人的一个月工资近30万。这些资金将由社区医院承担。
与此同时，之前政府承诺的各项补贴迟迟不见下发。
仅举一例，2020年5月15日，郑州市下发的《郑州市社区卫生服务体系建设三年行动计划（2020-2022）》明确提出“有业务用房、有人员编制岗位、有设施设备、有经费保障”，即“四有”要求。如今汪建平所在的中心的“四有”补助经费迟迟不见下发。
类似的，还有以奖代补补助、校医补助、全民核酸和居家核酸补助迟迟没有拨付，导致该中心运转困难。
根据上级要求，核酸采样亭设立初期，各中心负责小屋的通电设置（电料、电费）、防护物资、垃圾收集、样本转运（配备转运车），还要求摆放35米长的帐篷（以免太阳直晒受检群众），仅这些开支就达到数十万。
郑州市管城回族区的一名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的负责人称，疫请和常态化核酸，造成业务收入降低了50%-70%，加之开支大幅增加，目前已经拖欠要款已经很严重了。
另外一名社区中心的主任告诉“医学界基层医声”，目前欠要款和疫苗款近1000万，中心负债压力大。
据“郑州发布”6月4日通报，自5月底以来，郑州近期仅新增4例无症状感染者，均为外省返郑人员，已通过闭环转运至定点医院。
6月9日下午，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召开新闻发布会，国家卫生健康委疾控局一级巡视员贺青华称，没有疫请发生，也没有输入风险的地区，查验核酸不应成为一种常态。
（根据受访者要求，张磊、汪建平等均为化名）
来源：医学界基层医声
责编：凌骏
校对：臧恒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