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闻到酱香,颠颠的从院门口回来,端起窗台上的酱走进里屋,麻利地找出他的老酒壶,摆上炕桌,自斟自饮起来。炸酱里面有肉丁,味道也够咸,是乡下老人下酒的好东西。爷爷用筷子头蘸着酱抿一下,再滋溜溜地喝口酒,炕桌底下的收音机放着曲,我盯着爷爷,生怕他把肉丁吃完。
村里人做面条按盆子来,盛面条也不用普通碗,用的是海碗,那家伙比我脸都大。农人食量大,面条吃起来顺溜,海碗很好地解决了需要多次盛面的麻烦,一两碗下去,肚量大的人也能吃饱。
炸酱面不仅有酱,还有黄瓜丝和水萝卜丝当菜码。拌面也没那么多讲究,大勺子舀一勺酱倒进碗,胡乱拌两下,再夹几筷子黄瓜丝萝卜丝,开吃。什么酱要拌匀,不存在的,自家吃炸酱面,酱不够了再舀几勺子即可,老家人吃东西,要么不吃,要么吃饱,端得是豪气冲天。
炸酱面吃完,需来碗面汤“溜缝”,面汤可不是清汤寡水,里面也要放酱,有滋有味地喝下去,浑身熨帖。乡人不好的习惯是,做什么吃食咸盐放得太多,一顿炸酱面吃毕,一下午不喝两暖壶水都不算吃好。
现如今,炸酱面早已不是稀罕物,人们随意可吃,农村也不例外。我家吃炸酱面,爱人做得比较清淡,我吃着没味儿,放不开胃口。爱人劝我,说不要吃得太咸,对身体不好。我告诉她,我不是嫌弃炸酱面不够咸,而是觉得它不够有味,这味儿,是童年的无忧无虑,是被长辈们宠爱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