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村子后,我在众多人聚集的村口大队部复述了此篇故事,迎来了乡亲们的感慨连连:“你看看人家,能下饭馆吃面”、“荞麦面好吃?他们也太不会吃了”、“嗯,就是,那荞麦面有啥吃头,寡淡淡的”……
没人在意文中母子和店老板的事迹,在乡亲们看来,人吃苦是必然的,吃了苦能熬出头便是幸事。至于老板给母子三人多煮的一份面,乡亲们觉得理所应当,甚至认为老板不仁义,什么怕别人面子过不去,就是扣。
面对大家的评论,我惊得目瞪口呆。不一会,乡亲们的话头集中在了荞麦面上,一个劲儿地问我书里面说没说那玩意咋吃好吃。我自是不知,只好信口胡诌:“肯定是炸酱的荞麦面,要不能好吃的了?”乡亲们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话题再次转到炸酱面上。
好多时候,人的饥饿感是说出来的,话头一起,肚子不由自主地叫唤。我听着乡亲们的七嘴八舌实在受不了,急匆匆跑回家,没进门就喊乃乃:“乃乃,我要吃炸酱面。”乃乃一头雾水:“不过年不过节的,吃啥炸酱面?”
义正词严的说辞比不了隔辈儿亲的魅力,乃乃一边嘟囔着一边挪着变了形的腿走向矮柜,掏了一气,找出一袋干黄酱:“这是你爹从城里捎回来的,北京干黄酱,好东西。”乃乃年老手利索,一块菜板一张锅台是她的天地。大块的肉丁切好,葱姜蒜备好,起火炸酱。炸酱很简单,炸好了放到窗台上晾着,乃乃又开始擀面条。
家里没有我想吃的荞麦面,即使有,乃乃也不可能给我做。在她看来,有白面不吃吃杂面简直是不可理喻。对于做了一辈子饭的乃乃,面条乃是小道,不费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