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战后,法西斯思潮开始弥漫世界,德、意不用说了,连远在东方的岛国日本也出现了法西斯思想。
日本思想家北一辉写了一本书《日本改造法案大纲》,被认为是“日本法西斯圣经”。此书主张日本停止实施宪法, 解散议会, 让军人去改造国家,将日本建设成一个“纯正的社会主义国家”(应该是德国那边传过来的国家社会主义)。对外主张实行所谓“解放亚洲民族”, 建立“世界联邦”等等。这本书可谓野心勃勃、邪恶至极!后来日本对外扩张之路,基本上契合了书里的主张。
据史料显示,当时日本社会上有100多个法西斯团体,其成员大多是年轻人。很快法西斯思想又渗偷到了日本军队里,一些少壮派军人组成了“樱会”法西斯组织,公然鼓吹“大日本主义”,主张要对外发动战争,要建立由军人主政的独裁政府……
1930年日本政府参加国际裁军会议,为了跟英美妥协,签署了限制海军舰艇的条约。这下可惹恼了日本军部,尤其是那些少壮派军人。因为日本军队统帅权属于天皇,陆军参谋本部和海军军令部直接归属天皇领导。军队独立于日本政府之外,日本首相无权统管军队——此时日本首相是滨口雄幸。
滨口雄幸内阁签署了这个限制海军舰艇的条约,日本法西斯分子们认为是越权了。军队属于天皇,日本首相代表政府,政府没有权力签这个条约,这简直不把天皇放在眼里!
军部法西斯分子非常不满,他们计划发动政变, 迫使滨口雄幸内阁总辞职, 然后推举宇垣一成(被认为是日本军国主义国家总动员体制的理论创始人)组成一个法西斯独裁政府。“樱会”的那些少壮派军人本来都准备动手了,被宇垣一成紧急踩刹车制止了,可能他觉得还是不要搞内斗为好。
但民间的法西斯分子可没踩刹车。法西斯组织“爱国社”的一名机进青年刺杀滨口雄幸,至其重伤,经过两次手术救回一条命,但几个月后因伤口细菌感染,不治身亡了。
滨口雄幸首相身亡后,犬养毅上台组阁(中间还有个过渡内阁,时间很短)。犬养毅是一个思想正常的政治家,对日本国内的法西斯风潮十分警惕,他深知如果日本被法西斯牵着鼻子走,将会把国家和民族带进万劫不复深渊。
犬养毅是孙中山的好朋友,对孙中山十分敬仰,辛亥革命时还到过武昌,以表示对孙中山等革命者的支持。犬养毅对华外交政策是采取“不扩大”方针,也就是说九一八之后的东北形势不要再扩大机化矛盾了,而是要合作与和平。
犬养毅派出自己的心腹萱野长知赶往上海(萱野长知,中国同盟会会员,与孙中山关系密切,曾是孙中山中华革命军的顾问),与民国行政院长孙科达成了协议,其内容主要包括(不完全,列举几个重点):
第一,承认中国对东北有宗主权。
第二,中日两国在东北进行经济合作。
第三,在东北建立一个新政府。(说白了就是要建立一个对日本顺承的政府,而不是张作霖张学良那样不听话的)。
第四,指定该地为实行三民主义模范区。
这个协议对中国是不平等的,显然要在经济上实质新地支配东三省,但毕竟还承认了东北的主权,且不打算用军事吞并东北。这个协议,南京政府基本是满意的。最不满意的反倒是日本军部和关东军,日本军部要的不仅仅是经济利益,还要东北“独立”,成为日本的傀儡。
因此日本军部强烈反对该协议,说犬养毅这种“协调主义”简直是卖国贼行为。最终,犬养毅出于政治现实考量只好撤回了协议。
1932年3月1日,在日本关东军的运作下,“伪满洲国”成立,日本国内的法西斯分子一片欢腾。犬养毅对日本军部、关东军这样机进的行为非常恼火,坚决不承认“伪满洲国”。为了将日本拉回到正确的道路上来,犬养毅上奏天皇,提出要将军部30多名机进军官免职,并整顿军队纪律。
上奏免职事件一出,那些军人们气坏了,少壮派军人法西斯分子更是视犬养毅为寇仇,衣除之而后快。
1932年5月,以海军军官古贺清志为首的7名现役军官,联合11名军校学生,以及十多名民间法西斯分子,决定对犬养毅“直接行动”——要干掉他!
5月15日,犬养毅鼻炎犯了,经过医生治疗后在首相官邸休息。下午5点半左右,十多名海陆军军校学生、士官见习生强行冲进首相官邸。没想到那时日本首相官邸的安保措施如此随意,居然让十几个新兵蛋子就这样闯进去了。
据日本民间传说,那十几个人冲进去后,犬养毅对他们说了一句“有话好好讲”,其中一个人说“不必再讲,开抢”,然后便是几声抢响……
首相府的侍女们听到抢声赶到现场,那十几个人已经跑了。犬养毅鼻口出血,意识尚清醒,他用微弱声音说:“把刚才开抢打我的人带走。好好问问,听他怎么讲。”
在刺杀犬养毅的同时,那些法西斯分子还向内大臣官邸、警视厅、政友会本部、三菱银行等多处投掷手榴弹。
可能日本文化里有一些敢作敢当的因素吧,那些法西斯分子干完事后都去向宪兵队自首了。刺杀犬养毅的十几个人也去自首了。
这件事就是日本历史上著名的“五一五事件”。
后来这些参与刺杀、仍手榴弹的法西斯分子受到审判,竟然有30多万日本民众联名写请愿书,请求法庭从宽处理。请愿书上说,这些军人虽然犯了法,但是“他们的动机是纯洁的,他们的自我牺牲经神使我们深受感动”。
甚至还有几个民间青年(多半也是民粹分子、法西斯分子),他们切下自己的小指头泡在酒罐子里,寄给法院,表示愿意替刺杀犬养毅的凶手们去死。
由此可见,日本的民粹主义、法西斯主义在民间已有了广泛的群众基础,后来日本发展成军国主义国家,走上对外扩张之路,真的一点都不奇怪。
本来法西斯分子们还要刺杀著名喜剧演员卓别林,他们认为卓别林是“在日本流布颓废文化的元凶”。当时卓别林在日本访问,5月15日那天公开行程是访问首相府。法西斯分子们计划将犬养毅和卓别林一起干掉。但卓别林临时改变行程,由犬养毅的儿子犬养健陪同去观看相扑比赛,卓别林因此逃过一劫。
“五一五事件”那些凶手们后来并没受到应有的惩罚,都被从轻发落了。几年后,其中几个刺杀犬养健的凶手还来到中国的东北和华北,继续出任日军要职。刺杀了首相,就这么逍遥法外了,可见当时的日本有多扭曲。
1936年日本又发生了一起刺杀多名政客事件——“二二六事件”(包括两名前首相被杀)。之所以发生这样的刺杀事件,我想跟“五一五事件”没有正确处理有很大关系,使得军部那些机进法西斯分子更加猖狂、更加肆无忌惮了。
刺杀犬养毅后,实际上日本的政党政治就宣告终结了。那种温和的、平和的、带有外交协商的政治,完全被军国主义所取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