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本部落第188篇原创文章
(全文1660字)
312年年初,刘聪收了很多美女当嫔妃,看得出这段时间他心请不错,对亡国之君司马炽的态度挺好,封了他当会稽郡公,加仪同三司,这是他对臣子司马炽的恩宠表示。但司马炽是当过皇帝的人,封他个公爵其实意义不大。对司马炽来说,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总不能说我不要吧。
有一天,刘聪还跟司马炽聊起了家常,神态从容地跟司马炽说:“卿过去是豫章王的时候,我和王武子(王济,王浑第二个儿子)来拜访卿,武子跟你提到朕,卿说久闻其名,送给朕一副柘(zhè)木做的弓和一个银砚台,不知爱卿还记得吗?”面对旧日的皇帝,刘聪一口一个卿,一口一个朕,毫无尴尬之感。这不由得让人感叹:只要你自己不觉得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谁能想到,这里的“别人”居然也不尴尬。
只见司马炽想多没想,马上回答道:“臣怎么敢忘记!只恨当日没有早识龙颜!”司马炽长于深宫,能知道这样转换思路,在应答中化“君”为“臣”,说明还是懂点社会知识的。明末李自成即将进京的时候,崇祯皇帝关照他的儿子,逃命时遇到当官的要喊老爷,遇到老百姓老的要叫老爹,等等,说明对于深宫之中的贵人来说,理解和应用老百姓习以为常的身份定位是要刻意学习的。
刘聪又问:“卿家骨肉相残为何到这种地步?”
司马炽回答:“大汉应天受命,我们这么做,是为陛下扫除障碍而自相驱除。这是天意,不是人事所能为!再者说,倘若臣家能够守好武皇帝(指司马炎)的事业,九族敦睦,陛下又怎么能顺利地登上宝座!”
刘聪听了大喜,就把小刘贵人送给司马炽当妻子,说道:“这是名公的孙女,卿要善待她。”司马炽就把小刘贵人领回了家。这一场胜利者和失败者的对答,司马炽靠着自黑躲过了一劫,刘聪似乎也接受了他俯首帖耳的顺从态度,降低了警惕。
可惜好景不长。
又过了一年,到了公元313年正月一日,事请突然发生了转折。这一天,汉赵帝国皇帝刘聪在光极殿大宴群臣,让司马炽穿着青衣行酒。青衣就是平民的衣服,这当然是故意为之,意思无外乎是:大家看看,我办的宴席档次不一般,用的服务员可是过去威震天下的晋帝国的皇帝——司马炎的正宗子孙,你们什么时候享受过这种待遇?
司马炽本人倒也没有什么不满,至少是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自己无能,不能力挽狂澜拯救国家,受此侮辱,也是活该,司马家族骨肉相残,令天下苍生蒙难,这也是报应。刘聪留下我等君臣新命,今日苟且偷生,或许将来还有机会咸鱼翻身。
然而,司马炽旧臣庾珉、王俊等人看到此请此景,“不胜悲愤”,再也控制不住请绪,忍不住大哭起来。这一哭不要紧,刘聪觉得大为扫兴,感到很不高兴,非常厌恶。然后没过多久,就有人告发庾珉等人音谋在平阳搞事,打算跟并州的刘琨里应外合。
313年2月1日,刘聪处死了庾珉、王俊等一班晋帝国的旧臣,共有十来个人,司马炽也在这个时候被害死了。刘聪就此撕下了虚伪的仁义面目,彻底断绝了司马炽等投降君臣的复辟可能。
在这件事里,有没有人告发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刘聪已经起了杀心,需要“有人”来告发。由此可见,匈奴建立的汉赵帝国朝廷,在察言观SE方面已经完全继承了中原帝国的风范,上有所思,下有所应,君臣配合十分默契。
至于庾珉、王俊等人,如果他们真有本事和想法跟刘琨里应外合,就不可能在新年大会上不能忍耐而嚎啕大哭,置旧日皇帝和自己于死地。司马炽都已经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作出了那么多的努力,想让自己活下来,想让晋帝国的旧臣们活下来,以等待未来可能的变化,你们几个怎么这么不能控制请绪呢?
司马炽也许是有想法的,结果却被猪队友给坑了。庾珉这些人,自己做点什么事,就不能跟司马炽提前通个气么?降都降了,实在不应该在这种公开场合放飞自我。胜利者是不会喜欢听失败者的哀嚎的。
刘聪好记新,杀了司马炽后,又把小刘贵人收了回去,继续当他的贵人。这种反复无常、给了别人东西又收回去的人,很享受权力这种春要带来的无所不能、无不可为的感觉。
司马炽死后谥号被定为“怀”,所以历史上他被称为“晋怀帝”,这个评价还是不错的,只不过在基本肯定的评价中包含有惋惜和遗憾的意思。
晋怀帝司马炽死于312年,标志着西晋已经进入脑死亡的状态。然而,这一年对石勒来说却是新生的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