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冰杨波
208年形势图00
建安十三年(208年)冬,曹草已得荆襄,逐刘备于江夏,虎视江东。
诸葛亮衣联吴抗曹,于是出使东吴。
当时,江东主降之风甚盛,张昭、虞翻、步骘、陆绩等乘机发难,皆被诸葛亮驳得体无完肤。
其中,顾雍被诸葛亮喷的最狠,说他无君无父,不忠不孝,绝对就是一无耻小人。
但这只是《三国演义》的虚构之笔,《三国志》是如此记载:
“诸葛亮面见孙权,东吴主战派、主和派相争日盛。”
当时,诸葛亮只对孙权一人发表过演说,没有顾雍啥事。
那这顾雍不会就是一打酱油的吧?
扯淡。
人家老顾曾做过东吴19年的丞相呢。
顾雍剧照01
顾家乃江东望族,家里有米,上头有人,所以顾雍从小便博览群书,且有名师加持。
当时学界大咖蔡邕,避祸江东,顾雍便跟从其学习琴艺和书法等。
之后,顾雍在娄县、曲阿、上虞等地为官,皆政绩斐然。
建安五年(200年),江东大佬孙策去世,孙权临危受命,接管江东。
不久,朝廷下文册封孙权为讨虏将军,兼领会稽太守。
当时江东初定,人心不稳,加之孙权年幼,初掌江东六郡,觊觎者众,危机四伏,动荡迭起,屡出幺蛾子。
不过,对顾雍而言,危机也是一种机遇。
果然,顾雍因为政绩不错,被孙权便提拔为会稽郡丞,代理太守之职,全权处理一切军政事务。
别看,顾雍刚过而立之年、一文弱书生,可他政治手腕绝对不弱。
会稽境内山贼伺机作乱,达上万之众,且来势汹汹,顾雍硬是没怂,一通敲打,四处狼烟遂为之熄火,郡界重归宁静,百姓再享和乐。
此举,老板孙权甚是满意,如此能臣,升。
不久,顾雍便入职江东集团总部,任职左司马,已然靠近权力中枢。
孙权02
黄武元年(221年),孙权政治升格,登位吴王,大封群臣。
顾雍因功升任大理、奉常,领尚书令,跻身九卿之列。
黄武四年(225年)春,顾雍接老母来武昌,孙权亲自过府道贺,且叩拜顾母。
如此红人,升职那是必须的。
果然,没过多久,即同年的夏天,东吴首任丞相孙邵病逝了,顾雍随之跃居相位。
不过,其间也发生了一小擦曲。
原来,在东吴设丞相之时,群臣皆推荐三朝老臣张昭。
不想,孙权力排众议,让孙邵当了丞相。
如今,孙邵去世了,群臣再一次推荐了张昭。
但孙权仍不见用,不过他终于秃噜了一句大实话:张昭这人脾气太臭了!
为啥这么说呢?
原来某次,孙权喝嗨了,便放话:今儿个大家敞开量喝,不醉不归,谁也不许走!
张昭听了,起身,就往外走。
孙权忙阻拦:“不过是喝个酒,寻个开心而已,何必生气?”
不想,张昭立即反驳道:当年,商纣王修造酒池,常喝得烂醉,也很开心啊,他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啊!
孙权立时被怼的直嘎巴嘴,这酒局只好叫停了。
但也让孙权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03
顾雍拜相后,选贤任能,举荐有能力的官吏到各地任职,不任人唯亲,不拉帮结伙,不培植个人势力。
同时,顾雍常访察民间疾苦,对时政得失,常密折呈奏。
若孙权采纳了,顾雍啥也不说,更不显摆,将所有功劳皆归功于老板之英明神武;
若不被采纳,顾雍同样啥也不说,这事就永远烂在肚子里,绝不私下跟人议论。
孙权曾感叹道:“顾公不言,言必有中。”
所以,孙权每定大事之前,多会派秘书去争取一下顾雍的意见。
若顾雍赞同其意见,便会请秘书吃饭,边吃边完善相关细节;
若不满意,顾雍则端坐不言,三缄其口,啥也不说,至于吃饭么,就甭想了。
如是再三,孙权便不再顾雍是啥意见,而是直接问秘书:“你吃饭了吗?”
这招儿,忒高。
史上,有许多直谏之臣。
如,魏征,屡次犯颜直谏,令唐太宗不胜烦恼:总有一天,我非杀了这一乡巴佬!
又如,范仲淹,更是北宋仁宗朝第一喷子,不过他一生多贬谪于朝堂之外,滚远点,别烦我!
对此,还是清朝张廷玉一语中的:万言万当,不如一默。
顾雍真乃高人,沉默如金!
所以,陈寿在《三国志》中对顾雍沉稳与寡言,如是评价:
“为人寡言,举动时当。”
04
至此,有瓜众质疑:顾雍就一老好人!
其实,也不尽然。
青龙元年(233年),辽东公孙渊向东吴示好,希望孙权和他一起南北夹击曹魏,于是孙权不顾群臣反对派兵携礼而往。
对此,顾雍忙提醒孙权:“公孙渊反复无常,此言不可信,老板别被他忽悠了。”
不想,孙权一意孤行,不纳忠言,一转身就走了,顾雍则一直追到内府,顿首再谏:“此国之大事,老板当三思而行!”
孙权仍然固执己见。
之后,果然如顾雍所言,礼物,公孙渊照单全收;但东吴兵将,让他尽皆干翻。
此事之后,孙权对顾雍越发信任与倚重。
05
顾雍如此一持规守正的君子,当人人敬畏吧?
非也。
吕壹,是孙权信任一校事官,即一无事生非的特务头子,他就忒不喜欢丞相顾雍,便常在孙权跟前给他泼脏水,扯犊子。
孙权立马大怒,把顾雍找来,发了好一通火,想鲁了他。
还好黄门侍郎谢厷站了出来。
谢厷问吕壹:“听说,顾雍快被免职了?”
吕壹说:“老板火忒大,悬了。”
谢厷说:“顾雍一旦被免职,老板十有八九会启用潘濬。这潘濬可和你有仇啊,你还是当心点吧!”
吕壹一听,确实如此,他差点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赶紧在孙权面前说顾雍的好话。
顾雍方才躲过了一劫。
不久,吕壹也犯了错,恰好由顾雍主审此案。
不想,顾雍对待吕壹这位昔日为扳倒自己,不惜下绊子、打横炮的小人,仍然和颜悦SE,只问案请,不计个人恩怨。
但尚书郎怀叙却想痛打落水狗。
顾雍见状,忙阻止:“国家有法令,何必如此?”
瞧,这就是宰相肚里能撑船。
06
还有件小事,不可不提。
顾雍之子顾邵,不幸于豫章太守任上病故。
那时顾雍正与朋友下棋。
突然,有一下人疾步近前,对顾雍耳语道:“老爷,豫章有人送信来!”
顾雍立时咯噔一下,心里啥都明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为了不扫聚会的好兴致,顾雍则极力掩饰悲伤,仿佛啥事儿也没发生一样。
不过,顾雍猝遭丧子之痛,心如刀割,他拳头紧握那指甲已然掐破了手掌心,血流不止,以至于坐垫子都湿了好大一片,只是外人不知而已。
对此,顾家人怕他憋坏了,皆近前劝道:“老爷,若是难受,就哭出来吧。”
“我虽没有延陵季子那么高尚,就算哭瞎了双眼有用吗?”
顾雍之坚忍,非常人可比。
07
吴赤乌六年(243年),顾雍病到了,孙权派名医赵泉前往诊治。
赵泉诊治完,啥也没说。
随后,孙权便封顾雍次子顾济为骑都尉。
此时,顾雍自知天命不永,便对家人说:“泉善别死生,吾必不起,故上衣及吾目见济拜也。”
不久,顾雍果然与世长辞,时年76岁。
顾雍死后,孙权痛失一臂,伤心不已,亲往顾府吊唁,并赐谥号“肃侯”。
生荣死哀,顾雍得此殊荣,可以瞑目了。
后世,对顾雍为人为官之道,多有溢美之词。
如,吴国后期重臣、陆逊之侄陆凯:
“汉有萧、曹之佐,先帝有顾、步之相。”
与汉初之萧何、曹参比肩,可见顾雍对东吴影响之大。
如,清代王夫之:
“三代以下之材,求有如顾雍者鲜矣。”
三代一下,如顾雍之牛掰,没谁了。
顾雍能获如此好评,何也?
还是陈寿在《三国志·吴书·张顾诸葛步传》中,颍川周韶说的偷彻:
“古今贤士大夫所以失名丧身倾家害国者,其由非一也,然要其大归,总其常患,四者而已。急论议一也,争名势二也,重朋党三也,务衣速四也。”
为人低调点,没MAO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