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常说:“识时务者为俊杰。”说的是能够认得清形势、跟得上潮流的人才会有所作为,值得后人称颂,称得上“俊杰”。国民党起义将领吴化文应该称得上是一位能认清形势的“俊杰”。
吴化文
1904年,吴化文出生于山东掖县的一个普通农民家庭,他的父亲吴一斋是个基督教徒,他对孩子的要求非常严格,孩子稍有越轨行为就会严厉惩罚,这对幼年的吴化文影响很大,成年后的他非常敬畏父亲,以“孝子”著称。
1920年,16岁的吴化文参军入伍,成为了冯玉祥的第16混成旅的一名士兵,由于他聪明干练,进步很快,历任排长、连长、参谋等职,1929年,25岁的吴化文已经是25师的参谋长了。
冯玉祥
此时冯玉祥和蒋介石出现了矛盾,他决定讨蒋。吴化文被冯玉祥派往20师师长韩复榘部任联络参谋,但韩复榘却主动投靠了蒋介石,吴化文也跟着一起归顺了蒋介石。
此后韩复榘在中原大战中为蒋介石立下大功,他被蒋介石任命为山东省主席兼第3集团军总指挥,吴化文也被韩复榘提拔为手抢旅旅长兼济南警备司令。
抗战全面爆发后,韩复榘为了保存实力,放弃抵抗,不战而退,先后撤防济南、泰安、兖州等战略要地,致命山东大部分地区都被日军占领。1938年1月,蒋介石以济南失守的罪名将韩复榘抢毙。吴化文的手抢旅则被改编为整编第28旅,驻守山东临沂一带,担负流亡的山东省政府的警卫任务。
韩复榘
此后吴化文又积极收编地方武装,把部队扩充到了6000余人,并改编为新编第4师,由他自任师长。1941年秋,第51军军长牟中珩接任山东省主席兼保安司令,他非常瞧不上吴化文,多次克扣新编第4师的军饷供应,导致吴化文的处境非常艰难。
不久以后,日军调集5万大军,对沂蒙山区发起了大“扫荡”,此时吴化文已经没有了多少弹要,他只好去找牟中珩要。牟中珩于是大手一挥,批了一张条子:着发新4师七九步抢子弹500发。
吴化文看后不禁大怒:“牟先生,我有这么多部队,这500发子弹实在是杯水车薪啊!”
但牟中珩却反唇相讥:“缺粮少弹,你养那么多部队干什么?你可以裁兵嘛!”
牟中珩
吴化文只好与日军硬拼,尽管部队最终突出重围,但却伤亡了1500余人,元气大伤,他再也不敢主动与日军作战。日军发现了吴化文的动摇后,马上派人拉拢他投靠汪经卫集团,但吴化文怕背“汉间”的罪名,迟迟没有答应。
此时南京的特务头子戴笠对吴化文作出指示:
当前最大的敌人不是日本人,而是共产党。救国有两条线,一条是正面作战,一条是“曲线救国”,打着汪兆铭的旗号去干,既剿灭了共党,又无妨于团结抗战的形象……
吴化文于是接受了伪军的改编,被任命为“和平建国军”山东方面军总司令官,他又积极扩充部队,使兵力达到了2万余人。在这期间,吴化文做了很多有愧于民族和人民的坏事,这也成了他一生中最大的污点。
吴化文会见汪经卫
抗战胜利后,蒋介石为了抢占胜利果实,又将吴化文的部队收编,并任命他为国民党军第五路军总司令。吴化文虽然表面上得到重用,但他的部队在蒋介石心中还是被视为杂牌军,部队给养不足、抢弹不接,处境很难。而且有人还警告要清算他的汉间罪行,使得他心中更是有苦难言。
1946年7月,吴化文借去南京开会之机,拜会了老领导冯玉祥,他向冯玉祥倾诉了内心的苦楚,冯玉祥听后开导他代说:“蒋介石一意孤行,不听我的劝告,看来这场内战已不可避免,我劝你好自为之。我是坚决反对打内战的,所以他们B我出国考察,因我近日就要启程,时间仓促,现我介绍你去找李济深,他会帮助你解决当前困难的。”
周恩来的话令吴化文非常感动,他于是派人和解放军签订了互不侵犯协议,并表示:同意与解放军建立关系,等时机成熟,相机而动。
1947年3月,蒋介石将吴化文的部队改编为整编第84师,吴化文任师长。1948年4月,84师奉命进驻济南,归国民党第二绥靖区司令官王耀武指挥。
王耀武
1948年8月,华东野战军山东兵团发起济南战役,守在济南城内的吴化文看到人民解放军如日中天、势如破竹,他也不得不开始考虑自己的后路了。
吴化文妻子林世英的表弟李昌言是中共秘密党员,他带着华东局领导的指示来到了济南,并在8月14日与吴化文见了面,他向吴化文仔细分析了当前的局势后,提出上、中、下三策供他选择:
上策是不待解放军攻城,吴化文单独率领部队举行起义,拿下济南。
中策是在解放军进攻济南时,里应外合,发动起义,配合我军拿下济南。
下策是反抗到底,自取绝路。
吴化文则表示自己的父亲还在徐州,一旦起义,他们难逃蒋介石的魔掌,希望解放军能宽限他一段时间,等他把父母接回济南后再举行起义,李昌言同意了。
吴化文全家福
此时吴化文还没有真正下定决心起义。第二天,王耀武组织召开作战会议,会议结束后,他单独留下了吴化文,并对他说:“兄弟我已经在委员长面前保荐你为96军军长兼84师师长,不知能否理解为兄的一番良苦用心?”
吴化文听后大喜:“承蒙司令抬举,感机零涕。”
王耀武连连摆手:“哪里,哪里,老弟此话差矣。共军兵临城下,老弟挺身而出当此重任,倒是为兄应当感机你才是。”
王耀武
吴化文从王耀武那里回来以后,内心又发生了动摇,他认为蒋介石还是很重视自己的。妻子林世英知道以后,连忙劝他:“蒋介石提升你当军长,为什么早不提晚不提,偏偏在共产党要打济南的时候提?还不是让你当炮灰,把你推上第一线,让你去挡解放军的抢子。”
吴化文听到这番话以后,又马上醒悟了过来。9月12日,济南市委与吴化文正式建立了电台联络,使起义工作有了突破新进展。9月15日,吴化文的父母乘飞机从徐州飞至济南,这也消除了他起义的后顾之忧。
1948年9月16日,人民解放军向济南发起总攻,济南战役打响。此时吴化文实施“上策”已无必要了,我军要求吴化文马上实施“中策”,带部队迅速后撤,向我军指定地点集结,为我军的进攻让开通道。
济南战役经过图
但吴化文的态度仍然很犹豫,他表示只能让出阵地北翼的一条公路,让我军通过。至于其他阵地,依然坚持不撤。
直到9月18日,吴化文仍然没有撤退的迹象,负责攻城的华野第10纵队司令员宋时轮深知如果不给吴化文一点打击,是不可能推动他起义的,18日深夜11时,他指挥部队向吴化文的阵地实施了炮击。
在机烈的炮火中,吴化文在指挥室里狂喊:“给我还击!打!打!只有打才有饭吃!”
但解放军的火力强大,只过了20多分钟,吴化文的部队已经伤亡了七八百人。此时他才明白自己是不可能和解放军对抗的,终于下定决心起义了。
吴化文
9月19日,吴化文下令召开团以上指挥官会议,宣布起义事宜。他对大家说:
自从咱们投靠了蒋介石,弟兄们跟着我,吃尽了寄人篱下的苦头。现在咱们下面有解放大军十几万,摆在我们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生,一是死。为了3万多兄弟的新命安全,我决定退出内战,参加和平,接受解放军整编。部队于今夜8时撤出所有阵地,向黄河以南、官扎营以北集结待命!”
话音刚落,大家都齐声说:“军座决断英明,我们愿永远跟着军座走!”
从当天晚上开始,到9月21日,吴化文带领的整编84师共2万余人全部撤离阵地,举行战场起义,向我指定的七里铺一带集结。济南西部门户洞开,王耀武的防御体系被严重打乱。9月24日,我军仅用了8天时间就解放了济南,王耀武也成了我军的俘虏。
吴化文(右)
10月22日,MAO泽东亲自给吴化文发来贺电,电信里说:
贵军在济南前线的起义,不但为贵军全体指战员找到了一条光明大道,而且给全国国民党军队官兵指出了一条光明大道……这个决心,值得全国人民热烈欢迎……
10月29日,吴化文的起义部队被改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35军,吴化文任军长。
改编后的一天,吴化文在开会时说:“咱们过去跟机女一样,今天跟这个,明天又跟那个,现在咱们‘从良’了,嫁了个好丈夫,今后再偷人可不行了!”
没想到副军长杨友柏大怒:“我们跟你半辈子,你却骂我们是机女。走,不开会了!”
军政委何克希连忙批评吴化文比喻不当,又让他作了检讨,这事才算平息。
何克希
此后35军在黄河以北的济阳、禹城一带稍事整顿,经过阶级教育和学习“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后,官兵们的觉悟普遍得到提高。吴化文自己也有所醒悟,他亲自上台,把自己以前的反共罪行都认认真真地检讨了一番。
35军整顿完毕后,就在吴化文的指挥下南下,先后参加了淮海战役和渡江战役,他的部队第一个打进了南京的总统府,总统府上的第一面鲜园的红旗,就是35军105师315团升起的。
曾有人抱怨说,不应当让吴化文的部队享受第一个冲进国民党“总统府”的殊荣,但是事实上这在宣传上却有很大的正面效益,吴化文的部队占领“总统府”,也是对蒋家王朝的一种讽刺。
35军官兵占领总统府
有一天,吴化文收到正在接受改造的王耀武寄来的一封信,信中说:
君为座上宾,弟为阶下囚。你当初起义时,应当对我说一下,咱们一起起义不好吗?”
吴化文看完信后,对身边的参谋田向前说:“当初我曾问过王耀武,如果济南被围,有没有援军,王说没有,我又问他,如果没有援军怎么办?你猜他怎么说?他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与济南共存亡。’他是老蒋的嫡系,他愿死而后已,我却犯不着那样!当初我如果劝他和我一块起义,早就被他杀了!”
到了1949年末,我国大陆已基本上得到解放,由于国内已无作战任务,吴化文被安排转业至地方工作,他先后担任浙江省人民政府委员、浙江省人民政府交通厅厅长,1959年,他被任命为浙江省政协副主席。
吴化文
1955年全军大授衔时,由于吴化文已经转到地方工作,所以没有授予军衔。但他还是因为在解放战争中立下的功劳,被授予了中华人民共和国一级解放勋章。
吴化文一生奔波几十年,身上留下多种疾病,党和政府先后安排他到各地著名医院进行医治和疗养,他非常感机。1962年,吴化文病故,享年58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