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转自:昭通日报
刘建忠
去重庆出差之前,娘生病住进医院。慢新胃炎和顽固的高血压长期折磨着娘衰老的身体,娘就像秋风中摇曳的枯草弱不禁风。
整整一周,我都是陪娘在医院的病房里度过。看着输液瓶里不停滴落的要水缓缓注入娘的脉搏,望着娘霜染两鬓、爬满皱纹的脸,我突然间发觉娘真的老了,老得让人心疼。见我一直不愿离开病房,娘就说,忠儿,去休息一会儿吧,你可不能垮,你垮了,娘就没指望了!
说这话时,娘略带浑浊的眼神里闪烁着泪光。娘的话,让我深深地体悟到一个母亲对儿子的依赖。是的,正如小时候我依赖娘一样,老了的娘开始依赖我了。而我,竟然只有在娘生病住院的这个时候,才抽出那么一点点时间来陪娘,让她感受到那么一丝丝可以依赖的慰藉。对娘而言,这,是不是过于残忍了一点。
记得小时候,我经常会莫名其妙地哭。有几次,被娘发现了,问我为什么哭?我说,怕您离开,不再回来!娘听了,笑着安慰我,傻孩子,怎么会呢?娘走了,你咋办?这话当然是娘年轻时说给我听的,多少年过去,很多事请都淡忘了,而唯独娘的这句话一直烙印在我心里。如今,这语气相似的话竟然又从娘的嘴里说出来,只不过,这次说的已经换成“你垮了,娘咋办”。那一刻,我蓦然从娘的话里读出了衰老之后的那种无力,读出了人终究敌不过岁月蹉跎的无奈。
娘的话,让我想起了古代孝子韩伯俞。他的母亲在他犯错时,总是严厉地教导他,有时还会打他。待他长大成伦后,当他犯错时,母亲的教训依然如故。有一次母亲打他,他突然放声大哭。
母亲很惊讶,几十年来打他从未哭过。于是就问他:“为什么要哭?”韩伯俞回答说:“从小到大,母亲打我,我都觉得很痛。我能感受到母亲是为了教育我才这么做。但是今天母亲打我,我已经感觉不到痛了。这说明母亲的身体愈来愈虚弱,我能奉养母亲的时间愈来愈短了。想到此我不禁悲从中来。”
每次想到这个故事,我的心总会莫名地战栗和疼痛。不为韩伯俞,而是为那位老得已经无力抬手的母亲。
而我病中的娘,同样在一天天老去。尽管她离不开我,但当她知道这次我要去出差,还是B我离开了医院。娘说,她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再过一两天就可以出院了,不能再耽误我的工作了。说心里话,我真的很想让时光慢些再慢些,多陪娘一会儿。可在亲请与事业之间,文化水平不高的娘从来都能够深明大义,都是将爱的天平倾斜于我,这就是做母亲和做孩子最大的不同。
作家毕淑敏在她的《孝心无价》里面曾经说过这样一段话:“我不喜欢父母卧病在床而断然离去的游子,无论你有多少理由。地球离了谁都照样转动,不必将个人的力量夸大到不可思议的程度。在一位老人行将就木的时候,将他对人世间最后的期冀斩断,以绝望之心在寂寞中远行,那是对生命的大不敬。”每每读到这段话,我都会脊背发凉,感到汗颜。尽管,在别人眼中,我还算得上一个懂事的孩子,但离真正意义上的孝顺,我欠娘太多太多。
有句话说得好: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树衣静而风不止,子衣养而亲不待。如果你的父母还健在,如果你能够从繁杂的生活中抽出身来,那么就用些许光音多陪陪他们吧!
不等何时,就在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