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6点和晚上6点的靓靓是不同的。
早上6点,靓靓的第一个起床闹铃准时响起。响过起码三次之后,她才能爬起来,毕竟7点50工作预备铃响起的时候人要在岗,她是当地一家企业的HR。
晚上6点,下班到家,靓靓会切换状态,登录自己的另外一个微博——东方树叶全国后援会(以下简称:后援会)——一个她一时兴起注册的“民间组织”,如约发出一条“今天你喝东方树叶了吗”,然后和熟悉的粉丝们聊聊今天喝了哪个口味。
2017年,靓靓发现便利店里的东方树叶越来越少。她担心当时这个比较少见的无糖饮料是不是干不下去了,想给自己喜欢的品牌做点什么。3月4日,一个名为“东方树叶全国后援会”的账号发出第一条微博:“东方树叶,真好喝呀!”
现在回看这条微博,只有9个评论和2个转发,而且互动的时间已经是发布微博的四年后——这是粉丝们的“考古发现”。是年8月,第二条微博发出——“今天你喝东方树叶了吗” ,这条微博成为此后五年唯一发布的内容。
微博从月更开始,时断时续。后来,靓靓发现,竟然有人催更。她就改成了日更。粉丝量从最开始的20几个发展到400多,粉丝们被靓靓称为“会员”。除了每天和会员们打卡,她也会去超话签到,看看广场上的内容、点个赞,好让对方知道有这样一个组织存在。但也仅限于此,靓靓拒绝了会员提出的建群提议。在她看来,这样的距离刚刚好,大家不需要记住她,记住东方树叶就好。
维持着这样一个松散的爱好者组织的这几年,靓靓也在观察会员们的变化。她发现,喜欢树叶的人越来越多,学生也变多了,因为超话里经常能看到课本和树叶瓶子摆在一起的照片。
陈韵伊就是其中之一。这个16岁的高一女生是移动互联网时代的原住民,认为自己“住在微博”。和90后的靓靓不同,陈韵伊喜欢上东方树叶后立马来到微博搜索,关注后援会、签到超话一气呵成。陈韵伊认为,这是她们这代人的习惯,有喜欢的就要找到同好,一起分享。
晚上6点多,也是陈韵伊放学的时间。“喝了吗” 的微博发出后一两分钟,陈韵伊就会出现在评论区,和大家有来有往地聊几句。靓靓不会有专门的时间运营,陈韵伊回复完之后也要去写作业。民间后援会和会员们就这样,因共同爱好聚在一起,保持着绵长而佛系的联系。
(以下是和靓靓、陈韵伊的对话)
VS靓靓
“
“为什么没人告诉我东方树叶其实是这样子的”
Q:
第一次喝东方树叶是什么感受?
A:2016年吧,当时我还在北京,和朋友吃饭。等位的时候我就去买了一瓶,之前不是网上多说什么很难喝嘛,我就一直没喝过,就去买了一个。我喝第一口我就气死了,为啥没有人告诉我,东方树叶其实是这样子的。
Q:
那是…还挺好喝?
A:对。喝下去第一口就有茉莉花的香气,而且冰镇的茶饮很清爽,我很喜欢。因为我从小不爱喝水,觉得水没有味道。所以我爸会在水里放点茉莉花或者茶叶,让我喝下去,就一直有喝茶的习惯。对于一个不爱喝水又不爱喝甜的人来说,可以随时喝到无糖的茶,就很方便。我基本拿树叶当水喝的,一口能干一瓶。
我现在出去吃饭或者逛街,也会看看周围有谁拎着一瓶东方树叶,心想这人还挺有品味的。我闺蜜在我的安利下,爱上了树叶。她本来就爱喝青柑普洱,树叶一出青柑普洱后,她都喜欢疯了。我结婚的时候都想每桌摆上东方树叶,盖子上贴个喜字,招待来宾。
Q:
东方树叶今年春天出龙井茶的时候有什么想法?
A:过年了!这一两年出新品的频率太让人感动了。本来推出青柑普洱和玄米茶的时候已经有这种感觉了,没想到还能放大招。其实推出桂花乌龙的时候已经惊喜了,因为我以前期待过这个口味。结果真的出了!但是龙井新茶更惊喜,感觉随时都能喝到刚泡好的龙井。很清甜,有点惊园。树叶支棱起来了!
我男朋友就比较好笑,平时都和我争论树叶好不好喝。但是出了龙井之后,来我家就会专挑我的龙井存货。我自己都舍不得喝,他还挺会挑。
Q:
男朋友和你争论树叶的什么?
A:他经常和我battle(争论)东方树叶到底好不好喝。他永远都会说,这个和泡的茶水有啥区别吗?我说,没区别,这就是茶本来的味道啊。他说,那为啥不自己泡?我就问他,要是现在走在路上,西安这么热,我又不爱喝水就想喝口冰镇的茶,怎么办?他就不吱声了。
“
“顺其自然,大家每天一起喝茶就可以了”
Q:
为什么会注册东方树叶全球后援会这个微博?
A:当时是2017年3月吧,那会我还在北京,感觉喝着喝着这个饮料卖得越来越少了。我在微博上搜索东方树叶,发现“蓝V”认证好像到期了,也很久没有更博了。我想完了,是不是卖得不好啊,这个饮料不干了啊。不行,我得赶紧做点什么。
注册这个账号一方面我自己想知道,这么小众的饮料是不是还有除了我之外的人喜欢?我会找到同好吗?另一方面,也希望能让东方树叶看到其实这款饮料还是被很多人喜爱的,希望这款饮料能够被保留下来。
还有人问我,你是品牌的工作人员吗。我就回答,这里是民间组织。不过,也有人私信我,怎么还有你这种后援会哈哈。今年1月,有粉丝翻到了我第一条微博,问我是不是工作人员,真的太有毅力了。
Q:
现在有400多个粉丝?
A:这已经很多了,粉丝都是活的!本来建号的初心就是希望能保住东方树叶,现在看样子是保住了它还活得不错,当然这可能和我的行为没什么直接关系。我只是希望能把一些喜欢树叶的人聚在一起,没什么期望或者规划,也没有专门的时间去运营。都是下班回家,碎片的时间发微博回复评论和私信。
刚建号那会只有20多个粉丝,有人私信问我这是什么神秘组织。我说就是一群喜欢喝东方树叶的人,每天看我打卡,大家一起喝喝喝,捍卫我们的0卡饮料。
如果有人是我的铁粉或者关注我,我会点进他主页看看,如果不是专门抽奖的号或者僵尸号,而且还有一些和东方树叶有关的内容,我就会回关。只要我们互相关注,你就是我的会员了。这两三年吧,准确地说是疫请之后,喜欢东方树叶的人多了很多。可能大家都关注健康了吧,注重喝无糖饮料。
2019年时,后援会只有20多位会员。
Q:
所以打卡的方式,就是每天都问会员们“今天喝东方树叶了吗?”
A:是的,这是我们交流的一种方式。刚注册时候,也没有很上心,断断续续地更微博。有时候很久不登陆这个号,发现还有人催更,私信我怎么还不问“今天你喝东方树叶了吗”?然后发来一张拿着茉莉花的照片。还有人一直等着我发,就可以评论一下今天喝了哪个口味。但是我很晚才发,他又等不及了,就来催我“怎么还不发,我都等好久了”。
我们就是保持这样一个互动方式和频率。每天评论都是十几个,点赞多一些也就二十多个。如果品牌推出新口味或者有活动,大家会活跃一些。说实话,官微的评论转发在各个品牌里算少的了。
会员催更日常
Q:
听着有些心酸?
A:是的。我还自掏腰包搞过转发抽奖。2021年8月的时候,树叶上新了桂花乌龙口味,我发了唯一一条不是“喝了吗”的微博,抽奖送1箱新品。当时炸出很多老粉,有人说“会长你出息了啊”。
还有一个男生私信我,能不能给我钱,让我假装抽奖抽到他女朋友。他和他女朋友都喜欢树叶,那段时间他女朋友心请不好,他觉得自己买一箱树叶肯定没有被我抽到的惊喜大。我觉得挺温暖的,但是我又觉得作为民间组织不太好要人家的快递地址,就婉拒了。后来也没见他俩搭理我了…
后来2022年春节,大年初一,我抢一个红包抢了80块钱,正好能买一箱树叶。我又在微博的评论里发了抽奖,这样只有真正的粉丝能看到。大家也很喜气。
靓靓自掏腰包的两次抽奖
Q:
做后援会,不仅要花时间还要自掏腰包,这算是为爱发电吗?
A:也不完全。抽奖那天因为抢到红包很开心或者说兴致上来了,想分享出去。运营后援会的微博,对我来说是一个小爱好,因为喜欢喝茶喜欢喝树叶,找到同好,还有了隐藏身份。上班的时候是一个样子,下班之后可以通过我的小爱好切换频道、释放自己。
Q:
作为后援会会长,除了和会员互动,还会做其他的吗?
A:有时会去微博搜一下东方树叶关键词,看看大家说了什么。看到说东方树叶特别好喝的,我就去点一个赞,让他知道我们也是有组织的。有时候看到说树叶难喝的微博下面会有人评论,这就是茶叶本来的味道啊。我就去给这个评论点个赞。毕竟顶着东方树叶后援会的名号,还是简单纯粹一点,让大家记住东方树叶就足够了。
也会去超话签到。我自己的号是有会员的,可以补签,在树叶的超话连续签了一年多了。但是后援会这个号我没有充会员,有时候签到断掉,我心碎了。
Q:
你知道东方树叶有超话,但似乎没有申请超话主持人?
A:嗯,我还是希望简单一点纯粹一点。现在就挺好。曾经有一个树叶的粉丝希望我建群,那段时间不是很流行“夸夸群”或者“互怼群”吗,他希望我建个群,把他那些不喜欢树叶的朋友都拉进来按头安利。我也拒绝了,跟他说打卡就可以了。
从注册这个微博开始,我就没希望通过它得到什么。能建立一种顺其自然的、松散的组织关系,大家每天一起喝茶就可以了。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一个编外员工,走到地铁或者便利店,看到树叶,嗯满意了。然后转身就走。
靓靓在地铁里与东方树叶广告合影
Q:
最后一个问题了,你有什么想对树叶说的吗,发自肺腑的。
A:发自肺腑的啊,不是夸奖,真的十分感谢你们没有放弃,挺过前几年最难的时候。坚持住啊!
VS陈韵伊
“
“第一次看到东方树叶我觉得是爹们喝的”
Q:
最喜欢东方树叶哪个口味?
A:青柑普洱。2021年夏天第一次喝,在便利店一排茶饮中看到了树叶。喝了一口觉得解腻清爽,就把所有口味都买了。试了一圈,发现还是最喜欢青柑普洱。因为我本身很喜欢中草要的味道,感觉青柑普洱好闻也好喝。
不过第一次看到树叶,我觉得包装过于稳重了。很像是爹们喝的东西。现在喝久了,也看着顺眼了,难道是请人眼里出西施?
Q:
中草要的味道…这是夸奖吗?
A:是呀。我一天能喝两三瓶青柑普洱。
Q:
微博上有很多人说,一个人成熟的标志就是开始喜欢喝东方树叶,可是你16岁就喜欢喝了,怎么看这个说法?
A:时间会让味蕾变得宽容吧。喝树叶之前,我一直点乃茶店的全糖纯茶。喝到树叶之后基本上无缝衔接,也没有不适应,可能我的味蕾一直很宽容。还有,我是15岁开始喜欢喝的,已经喝一年了。
Q:
怎么关注到后援会这个微博呢?
A:习惯。大家都是有了喜欢的东西,就去找一下组织。我身边没有什么同学喜欢喝树叶的,我就去网上找找看,有没有友友一起讨论。结果还真有后援会,每天还都发一样的微博,真的很执着啊。而且皮下竟然不是工作人员,那真是真爱粉了。
不过意外的是,东方树叶这么好喝的饮料,超话里竟然只有200多人。每天喝树叶的时候拍张照,就会顺手发到超话里。每天签到的时候都觉得,有200多人陪着我喝东方树叶了。奇怪,我每天都是卡着点签到啊,怎么还不是第一?气死我了。
陈韵伊的每日签到打卡照
Q:
为什么一定要第一个签到?
A:一生要强吧。
Q:
如果让你对东方树叶说一句话,你会说什么?
A:希望越来越多的人喜欢上树叶,还有我会喝到入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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