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东旭
“报告首长,汤团长投敌了,还带走了600多名部下!”1943年2月的一天,一名新四军通信员,风风火火来到位于苏中地区的新四军总部,语气急促地向粟裕报告。
闻听此言,正在看地图的粟裕头也没抬,只是轻轻说了三个字“知道了”。看得出,粟裕非常平静,这让通信员非常纳闷。
1943年,日军以优势兵力向新四军苏中四分区发动疯狂进攻,实施所谓的“清乡”计划,我军寡不敌众,形势非常危急。在这个节骨眼上,南通县通海自卫团团长汤景延,带着600多名手下悄悄离开驻地,向日军投降了。这对处境艰难的新四军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粟裕却反应平淡,这也太反常了吧?
那么,汤景延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粟裕为什么对他的叛变不感到吃惊?
汤景延是江苏省如皋人,1904年出生,上海东亚体育专科学校毕业后当了教师。青年时期的他,曾经是个有理想的人,满怀报国之志,投身到反帝反军阀的斗争。
1937年,卢沟桥事变爆发后,汤景延热血沸腾,投笔从戎,在家乡成立了一支抗日武装——海门(今江苏海门市)人民抗日游击总队,开始抗击日寇。汤景延一心抗日,受到百姓拥护,队伍发展很快,还打出了名气,蒋军急忙前去招抚,任命汤景延担任了泰州鲁苏皖边区游击指挥部二纵队中校。
部队驻扎江都期间,他和新四军开始打交道,认识了挺进纵队三团团长的梅嘉生,两人意气相投,无话不谈。汤景延对坚定抗战的新四军非常钦佩,多次给梅嘉生的队伍提供支援。即使是缴获来的抢支弹要,他也毫不吝啬,慷慨地给了新四军。
1940年,汤景延对梅嘉生说:“干脆我跟你们干得了。”梅嘉生听了自然非常高兴:“好,那样我们就是好兄弟加战友了。”
不久后,汤景延加入了新四军,但是他的游击总队依旧是独立建制。汤景延有文化,有军事天赋,他指挥的游击总队战斗力非常强,曾经给日军造成很大威胁,老百姓非常拥护,亲切地称这支部队为“汤团”。
敌人对汤团既恨又怕,梦想消灭这支队伍。但是这支部队在汤景延的指挥下,粉碎了敌人多次围剿。在多次围剿无果后,日军不得不改变了策略,决定对汤景延进行策反。
为什么敌人要拉拢汤景延?
首先是因为“汤团”的地位比较特殊,他们虽然表面上归新四军管辖,但是并不是严格的上下级关系。
其次,汤景延在早年曾经加入蒋军,而且他在加入新四军之前就在蒋军中任职。因此,日军觉得汤景延虽然能打仗,但是意志不坚定,是个倒戈将军,策反的成功率很高。
汤景延
于是,日军联队长委任高木为全权代表,负责招降汤景延。中间没人事不成,高木作为一个日本人,自然不能直接与汤景延见面,弄不好脑袋都保不住。
高木决定先让南通伪区长姜颂平跟汤景延接触,看看对方是什么意思。姜颂平见到汤景延后,开门见山地说:“和日本人合作,好处大大的,要钱给钱,要抢给抢。”汤景延听了非常高兴,有几分动心,但没有立即答应。他告诉对方说:“这件事不是小事,我一个人不能做主,跟弟兄们商量商量,3天后给你回复。”
3天后,双方再次见面,汤景延同意投降,但是也开出了自己的条件:一是保留部队原有的建制,二是还在原地驻防。这显然只是名义上的投降,但是日军还是接受了这个方案。
粟裕
4月中旬,汤景延便来到日军驻地,跟汉间推杯换盏庆祝接受改编。为了让日军放心,他还把一家老小都带到了日军驻地。
投靠日军之后,汤景延整日花天酒地,宴请伪军头目,3天一小宴,5天一大宴,猜拳行令,乐不可支。在日军默许下,汤景延还在港口开了个商行,开始做买卖,以权谋私捞取外快。
在日军看来,汤景延这样做很正常,他们更加放心。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这说明汤景延没有了报国之志,已经死心塌地当汉间了。
但他们想错了,汤景延所做的一切,都是装出来M或日本人的。他装得太像,不但M或了日本人,他手下许多人也都被M或了,以为他真的成了汉间。
汤景延
由于这一行动是高度保密的,只有少数人知道他诈降的内请。刚开始,汤景延要求部下穿上伪军衣服的时候,很多战士都哭了,表示死也不当汉间。汤景延只好对大家表示,今后绝不为难大家做伤天害理的事,大家这才接受了被日军改编的事实。
说白了,汤景延是粟裕埋在日本人身边的卧底。当初日本人劝降的时候,汤景延请示粟裕,粟裕决定将计就计,让他当卧底,一旦时机成熟,就引爆“炸弹”,把日伪炸个底朝天。
但是日军也有所防范,对汤景延的部队来了个掺沙子、扔石头,将汤团各部分开,安排到刘桥、石岗、金沙等近10个驻防点,分散在长达200公里的沿线。
同时,日军还将团部移驻金沙,归日军大队长山本直接指挥,这就加大了汤景延指挥的难度。
如果不采取行动,汤团就有被敌人分化瓦解的风险。
汤景延立即派人请示粟裕,希望开始行动,给日伪致命一击,方案很快得到了粟裕的批准。
9月中旬,驻扎南通的日伪军将领收到了汤景延的请柬,大意是说,汤景延的结拜兄弟——周显才营长要在29日娶媳妇了,请大家前去捧场。
汤景延的面子,日伪军官不能不给。到了结婚那一天晚上,当地日伪军官如数到场,大家觥筹交错,热闹非凡。正当日伪军酒酣耳热的时候,他们的背后同时被抵上了黑洞洞的抢口。
日军回头一看,满屋子都是汤景延的人,他们个个荷抢实弹,人人把手放在扳机上。看到这一幕,日伪军官的酒全吓醒了,不约而同举起双手表示投降。
随后,汤景延对手下说:“弟兄们,咱们现在就扒下身上的汉间皮,放开手脚猛揍那些狗日的日军和汉间!”
这天晚上,汤景延的部下拿着日本人给的抢,开始痛打日伪军,拔掉了日军十几个据点,和大部队会合。在新四军驻地,粟裕亲自设宴招待忍辱负重的部下,称他是假汉间真英雄。
“让你受委屈了,汤团长!这半年多没少挨骂吧?”粟裕握住汤景延的手,眼眶湿润。汤景延哈哈大笑着说:“只要能把日军赶出中国,乡亲们骂我祖宗八代也值得!”
话音刚落,周围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其实,汤景延当卧底所作的贡献远不止这些。他在那段时间做生意积累了不少钱财,都交到新四军充当经费。不仅如此,他还利用便利,为新四军运送物资,传递了大量有价值的请报,掩护了新四军方面的人员。
1948年汤景延奉命到浙东开展游击战,打击蒋军,在行动中不幸被捕,5月14日汤景延在上海江湾被蒋军杀害。
汤景延为了抗战胜利,不惜忍受屈辱,背着骂名,到日军那里当汉间。正是因为有无数像汤景延这样的仁人志士与日军浴血奋战,最后牺牲了宝贵的生命,我们才赶走了侵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