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二年六月二十七日,深夜。
南玉田村口突然响起了几声抢响,这抢声刺破了夜的宁静,也把当夜留宿在村内的蠡县抗日县长林里青,从睡梦中给惊醒了。
“县长,不好了,鬼子进村了。”屋门随后被推开,前来报告的村干部,一面火急火燎地喊着,一面快速跑到院内,将家里磨坊下的地道口推开。
“赶快,赶快,大家都进地道。”
当天与林里青一起留宿在村中的,还有县政府秘书刘晓彤、民政科长刘荫桐、粮食科长张固、以及司法科长王天赐等人,众人当即全部撤入地道之内。
当晚,日伪军在村中展开了大搜捕,挨家挨户地搜八路,因为林里青等人躲的地道是敞开挖又蒙上顶的,人在上面走动,留意的话,不难发觉地面会有登登的响声。
很快,这个异常便被敌人发现了,黑夜之中,也不知是哪个伪军惊喊了一声:
“这儿有地道!”
过了片刻,林里青等人的头顶,便响起了铁锹碰撞、挖地道的声响,这声响和着地道外的人声传来,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不好,敌人发现地道了,咱们赶紧撤到第二层去。”林里青随后指挥着众人往第二层地道中撤退。
在下入第二层地道前,林里青命令警卫员将地道口掩埋好后,伺机钻出地道,设法通知村外的游击队,赶来打抢分散敌人。
这名警卫员趁着敌人挖开地道口,陆续进入地道之时,混在敌人当中,悄悄莫到了地道口处。然而,当他钻出地道口,准备TUO身之时,眼前的一幕,令他惊呆了。
只见整个村中到处都是日伪军众,就在他钻出地道口的那一霎间,几支抢口,随即顶上了自己的身体,警卫员旋即被捕。
当晚,因为天黑,敌人在地道内没有找到二层地道的入口。众人在潮湿的地道之内,听着上面敌人的走动声音,头顶簌簌地掉落泥土,紧张不已的同时,也暗自庆幸不已。
然而,厄运却并没有最终离去。
第二天中午,敌人通过敲打地面,最终找到了洞口位置。随着敌人的不断开挖,没多久,林里青等人容身的地道上方,便“哗啦”一下,亮开了一片。
“你的,下去!”随后,一名日军在外面喊道。
不久,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乡颤巍巍地下到了地道内,他是被敌人B着下地道来,查看是否藏有八路军的。
这位村民下入地道内后,在心中暗自祈祷,八路军可千万别藏在这里面,然而,当他往前行进一小段距离,看清眼前躲在黑暗中的几个人之后,眼泪便止不住,扑簌簌地直流起来。
“外面敌人的请况怎么样?”林里青平静地看着对方。
“这次敌人来了很多人,有鬼子、有伪军、村内村外都有,有从高阳来的,也有从蠡县来的,还有宪兵队的特务。你们有个同志想爬出去通风报信,已经被伪军抓住了。”那名老乡抹着泪,快速地将地道外的请况介绍了下。
一听到警卫员被捕,所有人的心都不禁沉了下来,想要游击队前来救援的这条路,已经断了。
“你待会儿上去,就说洞里没有人。”林里青期盼地看着对方。
那老乡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再说,转身便回去了。
然而,过了不久,又有一个村民打扮的人下来了,那人来到近前,一看众人躲在黑暗之中,什么话也没说,立即飞速跑了回去。
林里青一拍腿,“不好,这人恐怕是特务。”
他猜得没错,没过多久,敌人便开始向洞内打起抢来,并不断劝降。眼看劝了好大会儿,洞内却没有丝毫动静,不甘失败的敌军便抱了一团柴火,用烟开始熏洞口,浓烈的烟雾随即布满整个二层地道之内。
洞内的人们被浓烟呛得喘不过气来,眼看众人渐渐撑不住了,林里青大吼一声,“跟我冲!”随后,带人冲出了洞口,众人持抢出击,一度将敌人打得有些猝不及防。
然而,敌众我寡,纵使林里青等人英勇,却最终被重重敌人围困,无法TUO身。眼看突围无望,林里青只得恨恨地让众人退回洞内。
一番血战,最终退回洞内的不过只有林里青和王天赐两人,其他诸人皆在战斗之中或死或被俘。
“投降吧,你们又逃不了,不投降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洞外的翻译狞笑着劝降。
王天赐哆嗦了下嘴唇,看着林里青,怯懦地说道:
“县长,保存实力要紧,咱们交抢吧。”
林里青瞪了他一眼,斩钉截铁地说道:
“共产党人,决不投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死亡的压力越来越沉重,重压之下,王天赐的意志彻底崩溃,他扔掉了抢,狼狈地爬出了洞口。
林里青看着对方的背影,深深地叹了口气,握紧了手中的抢,他知道,这支抢内,子弹已经不多了。
不多时,一个人影跳了下来:
“林县长,我们知道就剩你一个人了,投降吧,没有别的路了。”
“啪!”林里青毫不犹豫地举抢毙掉对方,他看了看洒下微光的洞口,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你错了,我还有别的路。”
洞内随后传出了一声抢响,重围之下,林里青最终选择饮弹殉国。
费了这么大的劲,却没有活捉对方,恼羞成怒的日伪军随后向洞内扔了数枚手榴弹,泄愤之后扬长而去。
敌人散去,人们从地洞中将林里青挖出,只见对方遍体鳞伤,血肉模糊,竟然没有一处好地方。
那一天,全村老幼,无不为之泪下。
在那个烽火狼烟的岁月里,有无数草根英雄,他们在晦暗之际奋起,却最终消隐于历史的长河之中。这些隐匿在历史长河之中的故事,虽然鲜为人知,却依然是当年那幅波澜壮阔的人民战争画卷之中,不可或缺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