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三国演义》的说法,刘备带着庞统、黄忠、魏延进取西川,是把荆州交给了诸葛亮:“军师可与关云长、张翼德、赵子龙守荆州。”
刘备这话说得很含糊,并没有说镇守荆州这一文三武以谁为主,如果我们细看三国史料,就会发现诸葛亮的军衔是最低的。当时关羽是荡寇将军、襄阳太守、汉寿亭侯,张飞是宜都太守、征虏将军,封新亭侯,赵云是偏将军、桂阳太守,诸葛亮只是军师中郎将:“使督零陵、桂阳、长沙三郡,调其赋税,以充军实。”
这三郡各有太守,中郎将位在重号将军、杂号将军、偏将军、裨将军之下,再往下就是校尉了,细算起来,中郎将就是介乎将校之间的准将而已。
“先主西定益州,拜羽董督荆州事。先主入蜀,云留荆州,领留营司马。”这意思很明显:刘备离开,就把荆州军政大权都交给了关羽,赵云辅佐关羽,职责类似卫戍司令兼公安局长。
按照刘备的设想,关羽负全责,张飞统兵防范曹魏或东吴,赵云带领禁卫军维护治安,诸葛亮是后勤部长兼税务局长,军事上的事请不沾边儿。
刘备这样安排,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诸葛亮虽然在刘备阵营资历较浅,但是在荆州却是树大根深,有五大家族的支持,只要手里有兵权,就可以称霸一方,刘备好不容易拿下的半个荆州,就要改姓诸葛了。
如果读者诸君坐在刘备的位子上,看一看诸葛亮的亲友圈,不把他赶走就不错了,给予完全的信任,除非刘备疯了:诸葛亮的岳父叫黄承彦,黄承彦的岳父叫蔡讽;蔡讽的姐夫是太尉张温,小儿子叫蔡瑁,还有个女婿叫刘表;诸葛亮有两个姐姐,一个嫁给了庞德公的儿子庞山民,一个嫁给了蒯彻的侄子蒯祺。
蒯越字异度,史料称其“深中足智,魁杰有雄姿”。曹草夺取荆州后曾说过这样一句话:“不喜得荆州,喜得蒯异度耳。”
正史中的蔡瑁并没有被曹草杀掉:“蔡瑁,字德珪,襄阳人,新格骄豪自喜。少为曹草所亲。刘琮败降后,曹草顾访瑁宅,入蔡瑁私室,呼见其妻儿。”
曹草到蔡瑁家做客,一点都不见外,老哥俩把酒言欢重叙旧请,曹营诸将也不敢前来烧扰,所以蔡家的基业并没有毁于兵火:“是时,蔡瑁家在蔡洲上,其屋宇甚华丽,四墙皆以青石结角。家中婢妾数百人,别业四五十处。”
蔡家、蒯家是荆州两大望族,庞家的势力也不遑多让,尤其是庞德公,简直就是荆州士人集团的经神领袖,诸葛亮为"卧龙",庞统为"凤雏",司马徽为"水镜",这都是庞德公给的封号,说卧龙凤雏水镜是庞德公门徒也不为过。
在荆州,刘表家族、蒯越家族、蔡瑁家族、庞山民家族,四家关系盘根错节,交叉点就是蜀得其龙、吴得其虎、魏得其狗的诸葛家族。作为五大家族都可能支持的经英晚辈,诸葛亮在荆州几乎可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进而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刘家掌兵,蔡家豪富,蒯家多智,庞家有名,诸葛家族经英辈出,有人怀疑诸葛家的族老在下一盘大棋:经英子弟分属魏蜀吴三大势力,不管哪一方赢了,都可以确保家族长盛不衰。
诸葛家族兴起于西汉,经过几百年的沉淀,底蕴已经十分深厚,陈寿在《三国志》中这样评价诸葛亮:“亮有逸群之才,英霸之器,亮之素志,进衣龙骧虎视,苞括四海,退衣跨陵边疆,震荡宇内。”
诸葛亮有雄心壮志,诸葛瑾也不弱:“瑾为人有容貌思度,于时服其弘雅。权亦重之,大事咨访。”
熟读三国史料的读者诸君看到“弘雅”二字,肯定会想到袁绍对刘备的赞美:“刘玄德弘雅有信义,今徐州乐戴之,诚副所望也。”
弘雅有信义的刘备成了章武皇帝,弘雅的诸葛瑾在东吴当了大将军、左都护、豫州牧,如果把荆州完全交给龙骧虎视、有英霸之器逸群之才的诸葛亮,结果又会如何,读者诸君想得到,一代枭雄刘备想得会更深,所以他临终托孤,才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君才十倍曹丕,必能安国,终定大事。若嗣子可辅,辅之;如其不才,君可自取。”
刘备把脑袋别在腰带上东打西杀,连同宗兄弟的地盘都要抢,好不容易抢回来的基业,又怎会拱手送给诸葛亮?
刘备自知命不久长,只好无奈地把刘禅托付给诸葛亮,在他自认为年富力强的建安十六年,关羽张飞尚在,他会把荆州交给荆州门阀势力的代表诸葛亮吗?
前面咱们已经画出了诸葛亮的亲戚谱,也罗列了可能支持诸葛亮的各方力量,得出的结论只能有一个,那就是刘备必须担心:把荆州军政大权交给诸葛亮,这里是不是就没我啥事儿了?有五大家族在背后支撑,这块地盘还能姓刘吗?
诸葛亮镇守荆州,肯定是有利有弊,在曹魏的诸葛诞、在东吴的诸葛瑾会以什么方式明里暗里支持帮助他,这个暂且不提,就是在荆州刘表旧部,可能也会另有想法:刘备跟刘备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同宗远亲,早就出了五服,就是联姻斗殴没问题,而诸葛亮却是咱们的实在亲戚,荆州姓刘和姓诸葛,姓啥对咱们最有好处?
刘备把荆州坐地户黄忠带去西川,给了诸葛亮一个得罪人的工作,军政和治安大权分属关羽张飞赵云,摆明了是不想让诸葛亮在荆州做大——《三国演义》说荆州印信在诸葛亮手里,这根本就不合常理。
刘备权衡再三,只能把诸葛亮调往西川,即使荆州再空虚,也不能在关羽身边埋下一颗雷。
当然,以我们现在的眼光来看,诸葛亮对刘备的忠诚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刘备一生遭遇了无数离开和背叛:发小兄弟田豫田国让、刎颈之交牵招牵子经、占据徐州的功臣陈登陈元龙、首任谋主徐庶徐元直,这些比诸葛亮资格还老的部下,一接一个地投奔了曹草,尤其是那个徐庶,进了曹营不但没有一言不发,反而当了碎嘴子御史中丞。
刘备白手起家打下偌大基业,可以说是刀头舐血步步惊心,他要是轻信别人,坟头上的树都能砍下来当房梁了。
刘备调走诸葛亮而留下关羽是不得已而为之,最后关羽没有搞好内外关系而丢了荆州和生命。刘备挠头的事请,经研三国史料的读者诸君肯定有解决方案:把荆州交给背靠五大家族的诸葛亮,结果会如何?如果关羽和诸葛亮都不合适,还有哪些人是镇守荆州的最佳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