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开国之君,必有佐命之臣,宛平王崇简父子聊可当之。王祟简(1601-1678),字敬哉。早孤,善属文,少为诸生有声。国子监司业张鼐、提学左光斗等人见其文辄叹曰:此公辅器也。年26,举于乡,负海内重望,为清流所推。登崇祯十六年(1643)进士。甲申年京城破,避难金陵。及清朝定鼎,始间道归里。
清顺治帝即位,广求文学名士,以充馆选。顺天学政曹溶首推荐之,于顺治二年(1645),补选庶吉士,擢秘书院检讨,历国子监祭酒、侍读学士等职,以疾请告。顺治十二年(1655)特旨起补原官,兼宏文院侍讲学士,寻迁国史院学士。又擢为礼部侍郎,升任礼部尚书,加太子太保。
王崇简幼年即肆力于学,日诵记数千言,自经史、诸子百家,无不贯穿。每考论古今治乱兴亡之故,辄慨然有志当世,益务为经济有用之学。是时天下大定,清帝锐意创兴礼乐。王崇简学问淹洽,为上所委任,一切制度沿革必皆援古证今,侃侃建白,虽或廷议纠纷,亦皆俟一言以决。
王崇简盛名满天下,凡四方人士至都城者,以不及一见为耻。生平无声SE博弈之尚,晚年益嗜淡泊,惟潜心先儒义理之说,以躬行心得为主。与诸儒沦难,不强为异同,及其发之于文,原原本本,下笔辄数千言,而悉根据六经。其论文曰:“为文必本于道,道不出寻常日用之间,自世有学道之名,道遂日弊。”
其论诗之风、雅、正、变,则曰:“论正、变以礼,不如论之以声,盖体由声而定也。三代以上,诗与乐出于一,古人以声、诗奏之乐,是故诗之本在声。”其议论平正,皆有裨于学者。崇简所作之诗,早遇国变时,怀幽忧之感,流连沉郁,具才学识之长;及闲召宾从、子侄辈觞咏,嬉游山水间,所赋则清新整丽,见者争传颂之。而其碑铭、表传之文,尤见重当世,为文辞皆典雅翔实。
王崇简所著有《青箱堂文集》33卷(一说10卷)、《诗集》33卷(一说32卷),《冬夜笺记》l卷(是书录成于康熙乙巳年,皆其随笔札记之语。所述格言,多先儒名论,亦间摘录同时耳目所见闻者),《家谱》《年谱》各1卷,《杂著述》若干卷。其《诗集》以编年为次,始于明天启丙寅,迄于清代康熙戊午,为莱阳名士宋琬所删定。王崇简虽年已70,尤嗜学不倦。宅居大市西,庭宇肃穆,阶前筑台方丈余,夏秋日暮,父子兄弟六七人率坐台上,或论诗书,或称述祖父遗事,旁及故旧世家之盛衰,以为劝诫。晚年工画山水,有王右丞、米南宫逸致。悠游林下凡'15年,康熙十七年(1678)卒,年77。赐谥“文贞”,入祀乡贤祠。
王崇简之子王熙(1627-1703),字子雍,一字胥庭,号慕斋。生而颖异,五六岁即能背诵《孝经》《中庸》《论语》。父崇简为讲解大意,有疑即问,辄惊人。年15,为诸生。顺治三年(1646),举京兆试,翌年,成进士,选授庶吉士,学习“满书”。顺治六年,授检讨,分校壬辰会试。顺治十年,试满书拔前列,顺治帝召见宏文院,命以满语奏对,大加褒赏。寻升国子监司业,赐满文《洪武宝训》《三国志》二书。寻充“顺洽大训”纂修官。顺治十一年(1654),命翻译《尚书》,升司经局洗马,召入南苑,翻译《劝善书》及《大学衍义》。遂令长直南苑。充《孝经衍义》纂修官。十三年,初设日讲官,充之。御试满书第一,赐御服貂裘。
后历任显职,康熙十四年(1675)充册立皇太子副使,寻奉谕专管秘本,汉宫与闻兵机,自王熙始。康熙十七年,丁父忧,服阕,即加授保和殿大学士,兼礼部尚书。居相位二十余年,熟于掌故,遇事立剖决。不沽誉,不市恩,不立党。每论事阙廷,指画可否,皆有经纬,闻者咸敛容钦服。经史能随事举述大义。撰拟文字,深中事理。诗词颂赋,间进于上。恩眷始终如一,君臣际遇,为汉、唐以来所仅见。
康熙四十年(1701),王熙再三乞退,始准以原官致仕。翌年上元节,赐宴于家。又明年上元节,复赐宴于家。荣宠之盛,于时罕见。未几卒于家,享年76岁。赐谥“文靖”。雍正八年(1730),入祀贤良祠。
王熙家在京城,每退朝,朝夕温请,于兄弟共之。春秋佳日,辄侍父游览西山诸胜景。又恐老父劳于登陟,乃构筑“怡园”于住宅之西边,建亭台,植花木,以养其志。兄弟六人,簪笏相重,恒遗书诫勉以国恩家训。
王熙自幼才思敏捷,工于文章,然不愿以此炫耀。其子王克昌编其《遗集》凡24卷(即《文靖公集》,又称《宝翰堂集》,包括“奏疏”2卷、“颂赋”l卷、“诗”6卷、“文”15卷),又有《附录》(以自作“年谱”及“行状”、“墓志铭”等为之)1卷。名士张玉书、朱彝尊等为之序。
王熙生平邃于经史,博览强记,曾手点“二十一史”,能随事举述大义,而绝不以该洽自矜。工诗文,自幼以能文章著称,作诗清丽,不事藻缛。凡大典礼,如耕籍田、册立东宫、陪祀阙里;大制作,如总裁《实录》《玉牒》《宝训》《方略》《国史》《一统志》等,王熙皆荣膺其任。尤好施舍,京师义学、育婴堂月有资助。
王祟简又一子王燕(1652-1708),宇子喜,号个庵。以荫生累任户部员外郎、兵部郎中,后出任外官,兴学革弊,多善政。康熙四十二年( 1703),因病致仕。康熙四十七年(1708),卒于家,年57岁,赐祭葬如例。王燕所著,有《奏稿》《诗集》等。
王崇简之弟王崇节,字筠侣。早孤,多病,生新懒惰,不喜为章句学,好击剑走马,为武学生。与莱阳崔子忠(崔善画天官、僧道、鬼怪,与陈洪绶齐名)友善,得其笔法,世称“崔王”。顺治八年(1651),试武举科,为兴州卫千总,未几,以裁缺归家,徜徉西山峰峦间,益肆力为画,经入神理。
王崇节所画山水、楼观、人物、花草虫鱼,TUO略凡俗,而萧远闲旷,间出南迂北董之上。时祟简父子俱为显官,祟节独蛰居斗室,屏迹公卿之门,甘心贫约,以画自给。士大夫雅慕其人,求画者恒满户外。然崇节新请怪诞不羁,非所悦,虽权贵之人辇金币以迫之,不屑作也。
先是,京师未有知者,梁清标见其画,称为绝艺,遂著名于时。朝廷闻其名,召见中和殿,令供奉画苑。时年以60余,以足疾引退。侄子王熙为筑室娱老,遂不出,未几病卒。
主要参考文献
《清史稿》,中华书局标点本。
《清代碑传合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版。
《畿辅通志》,河北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