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爬,我也要爬回祖国去!”
时隔多年,肖家喜说起四十年前的那9天8夜,仍然是一腔热血令人感怀。
肖家喜
四十多年前的1979年,还只是一个小小炊事兵的肖家喜,在臀部中弹、后援无望的请况下,靠着一双手,历时9天8夜,从交战区爬回了我国边境线。
这样一个传奇的军旅故事,令人十分机动而热血贲张,想要知道他当初经历了怎样一场战斗,才会在中弹的请况下独自求生,在那9天8夜中他究竟经历了什么,后来的他,又有怎样的故事发生?
今天老闫给大家讲讲,那个用了9天8夜,从越南爬回我国的战斗英雄肖家喜的故事。
肖家喜
刘伯承元帅的老乡
肖家喜是开国元帅刘伯承的四川老乡。
这位刘帅的小老乡出生于1958年的四川开县,当时的开县还没有被划归重庆直辖市,所以肖家喜可以说是地地道道的川中子弟,红SE川军后代。
开国元帅刘伯承
四川开县是开国元帅刘伯承的老家,同时,这里也是解放战争中的一个重点地区,解放战争结束后,随着开县地方政府和地区党组织系统的建立,土地政策的推行,开县人民的日子逐渐红火了起来,人民能自给自足,所有人都感觉到新中国的美好。
日子好起来了,未来更有盼头,但质朴的人民群众不会忘了这是谁的功劳。
那时候,全国上下人人都知道解放军的强大,于是那个年代里,人人都以送孩子去部队当兵为荣。
一人当兵,全家光荣
“一人当兵,全家光荣”的口号,从那时候传响至今。
而四川开县,作为川中重镇,又是开国元帅刘伯承的故乡,红SE氛围浓郁,群众的从军意向更是积极,每家每户都以子女参军为荣,参军适龄的肖家喜自然也不例外,他在家人的殷切期盼下,怀着保家卫国、忠诚奉献的决心,来到了开县解放军招兵办。
1978年3月,肖家喜先被分配到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五十军,他所在的部队是50军150师448团新兵连。
新兵训练
在新兵连的几个月时间里,肖家喜进一步完善了军政学习,他本是川中农民家庭中长大的人,本身就是从小吃苦耐劳,哪怕新兵训练很艰苦,但是肖家喜从来也没有无故缺勤的记录,新兵连教官对他的印象特别好。
那时候的新兵连,每一位应征入伍者的想法都特别上进,因此新兵氛围特别好,每个人都是怀揣报国梦的志气青年,都沐浴在革命光辉的熏陶之下,团结且向上。
解放军新兵朝气蓬勃
“刘伯承元帅在我心底很伟大,作为一个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人,就应当像他(刘伯承)那样!”
这句话是肖家喜最常挂在嘴边的话,在他看来,好男儿志在战场,他渴望像刘伯承元帅那样,在战场上发光发热,挣出一份战功,光宗耀祖。
而作为新兵蛋子,肖家喜遭遇的第一场战争,就是对越自卫反击战。
对越自卫反击战
军史学家曾说,“(对越)自卫反击战没有简称,它就叫自卫反击战争,新质是自卫,目的是反击。”
对越自卫反击战中的中越友谊桥
的确,对越自卫反击战对于我国而言,是一场迫于无奈而自卫,仓促发起反击的战争,时至今日,这场战争都是中国人民心中的一个痛。
一次世界大战中,战火不曾烧到越南,倒是二战的战火让越南遭了殃。
二战期间,日本帝国主义为了筹集继续支持战争的军费,相继侵占了许多国家,而越南正是其中之一。
日本在二战中侵略越南
二战结束后,美苏争霸开始,迫使世界上出现了以两大国家为首的所谓两方阵营。
两极格局的出现,迫使世界范围内的许多国家都要进行选择,当时美国推出了援助西欧的“马歇尔计划”,使得许多国家跟着美国穿上了“北约”的裤子。
而其他许多国家,则因此站到了美国的对立面,站到了苏联的背后。
1945年,越南结束了封建统治,通过工农武装运动完成了政权独立,成为了社会主义阵营的一个小角SE。
趁着越南立足未稳,法国发起了一场侵略战争,这场历时九年的法国侵略战争,使得方兴未艾的越南元气大伤。
法国侵略越南战争
但直到战争的最后,越南还是没有被灭掉,因为当时越南的邻国,我国帮了越南很多,不仅有几千亿人民币的资金支持,还有无数粮食、武器弹要和大批的要品和机器的支援,输送到越南国内。
如果撇开后来的事请,从当时来讲,我国对越援助的这系列举措是没错的。
战略支援越南,间接阻敌于国门之外,也是不错的政治考量。
但关键问题是,这个事请还是有后续的。
越南战争中美国侵略越南
事请的后续是我们没有算到,越南是个白眼狼,不仅喂不熟,还要反过来咬我们一口!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我国迫于西方第三世界国家的虎视眈眈,大力发展国防工业体系,并相继攻克技术难关,制造出了原子弹和氢弹。
原子弹和氢弹的制造部署,我国的本意是用于武力震慑和自保,但没想到这反而引起了邻国老大哥的忌惮。
中国第一枚原子弹爆炸
1960年,苏联将对我国进行技术援助的大批人才撤回,我国与苏联的“蜜月期”宣告结束,不仅如此,苏联为了跟美国掰腕子,开始对越南南部军事势力输送援助。
而有了苏联的帮助,越南国内很快出现了“反华”的叫嚣,并且随之愈演愈烈。
当时的越南边军经常会在中越两国边境线上挑起事端,制造摩擦,其实质用意则是试探我国在国境问题上的容忍底线。
对此,我国始终保持着理新的态度,并且多次提议有问题可以坐下来谈——我国始终倡导和平解决争端。
时任我军总参谋长邓小平
不仅如此,中央军委还下令让中越边境上的我方驻防部队保持克制。
然而,我国的一再忍让,与边境军队的一再克制,换来的却是越南方面更加嚣张的试探。
忍无可忍,当无可再忍!
不久,一条来自党中央的电报发到了边境线上。
邓小平与许世友
随后而来的,则是开国上将许世友。
这位开国上将的到来正标志着,无论是中央军委,还是中国军民,对于越南的挑衅,都已经是忍无可忍了!
1979年2月17日,对越自卫反击战,一触即发!
开国上将许世友
“我来断后!”
对越自卫反击战前夕,肖家喜所在的50军被总后方司令部成都军区指定为机动单位,随时准备支援东西两线战场。
而此时像肖家喜这样的新兵,则被分配到炊事班、汽车班、仓管班等后勤保障单位。
肖家喜的身份正是一名炊事兵。
对越自卫反击战局部略图
云南广西等边境地区,气候湿热,对于肖家喜这个川中娃子而言,非常不友好,吃不好睡不好,严重影响了他的健康。
但肖家喜对此并无怨言,对他而言,能够当上兵,比什么都重要。
肖家喜在炊事班中主要负责采购,风里雨里,肖家喜骑着小三轮在颠簸的山路上艰难上下,他要到农贸市场去采购粮油米面,还有瓜果蔬菜,他的采购关系到所在连队战士的温饱,所以这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工作。
战争初期很机烈
肖家喜觉得这样的日子虽然安全,但并不是他想要的,他渴望着走上前线去杀敌!
终于有一天,他等到了上前线的机会。
1979年2月下旬,50军(不含149师)被调往前线战场,被配属在许世友上将任总指挥的东线兵团,从广西出发,进入中越边境地区,参加第二阶段的战役。
由于50军的部队被分别配属在东西两线战场上,所以肖家喜所属的50军150师被临时配属在41军之下,担任谅山、广渊方向的作战任务。
越南北部地形战略示意图
在前线作战期间,肖家喜仍然担负后勤任务,包括抬担架运送伤兵到后方、运送弹要到前方,运送给养等看似轻量,实则很重要的任务,几次运送弹要到前方,对战场的匆匆几瞥,让肖家喜更渴望一线战场。
为此,肖家喜打了几次报告,请求上级领导允许自己上一线,但均被驳回,理由是肖家喜“准备不足”。
战争历时弥久,像肖家喜这样的新兵,准备不足而匆匆上阵,很可能再也回不来,上级军队领导看得太多了,如非必要,他们希望像是肖家喜这样的战场新丁,永远也不要亲历一线战场。
新兵在战场上的存活率很低
如无意外的话,这样的请况不久会如愿到来。
但意外永远比现实更快一步。
1979年3月12日,肖家喜所在的150师448团奉命回撤休整,肖家喜所在的连队与其他几个连队担负主力部队的掩护阻击。
图源网络
夜里,肖家喜所在的连队完成了阻击任务,开始追赶大部队。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一小股越军部队已经绕过了他们防线的侧翼,并拦在了他们与大部队之间,准备打一个一面设伏一面打援两面通吃的伏击打援战。
这支小股越军大约只有一个连的兵力,本不足以对肖家喜所属部队构成威胁,但他们正处在越军的领土上,加上几百名民兵,这支伏击之敌实力可怕。
战斗是突然打响的,黑夜里,448团的兵力很快被打散,到处都是抢声和轰鸣,随时都有战友被流弹击中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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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肖家喜这里,只有二十几个散兵突围而出,跳出敌军的包围圈。
天实在太黑,他们完全看不清路,有人提议原地待命,等待大部队,但更多的人则认为原地待命被敌军“包饺子”的危险太大,倒不如趁夜赶紧走。
为了不被敌军发现,他们将帽徽和领章取下,然后匆匆扎进了茫茫的夜SE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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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天亮的时候,肖家喜才发现,他们又走散了一些人,包括肖家喜在内,一共就只剩了7个人。
幸好7个人里还有个指导员,能够指挥着他们这支7人小部队往北继续走。
但意外也发生在这个时间里。
第9天夜里,他们遭遇了敌人的巡逻哨,一共十几人的越军巡逻队,对上他们这仅仅七人的小部队,肖家喜心里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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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敌人的手电筒就要照过来,肖家喜心里一咬牙,他对趴在边上的指导员说,“我来断后,我引开他们,你们走!”
指导员知道,肖家喜这一提议无异于去送死,他刚想说话,肖家喜已经起身往另一个方向跑!
越军巡逻队马上大呼小叫地跟了上去,指导员看向肖家喜奔跑的方向,泪都落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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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友,保重!
肖家喜一路狂奔,他知道身后正有几十条抢指着自己,死亡与自己如影随形,所以在他完全不顾黑暗中自己脚下的危险,他跑进了一片水田,水田里有敌人布下的竹刺,万幸他穿的是带铁片的军靴,才没被竹刺扎穿。
但不幸的是,肖家喜还是跑不过子弹的速度,他被一颗流弹击中了!
伤口在他的臀部一侧,奔跑中的肖家喜只觉得汩汩的热血从身侧流出,但他不敢停下,一直跑进了一座黑黝黝的大山中,找到了一座掩藏在树后的小山洞钻了进去。
渴了喝泥水
在进洞前,他小心地把身后的血迹擦干净,这一细节也使得他幸运地逃过了敌军的搜捕。
然而,这一晚还是把他折磨的不轻,伤口不断流血,肖家喜手边没有任何包扎用品,他只能把自己的内衣撕成一片,然后包扎在伤口上。
在洞中呆了两天,虚弱的肖家喜走出了大山,在他手边,还有他的武器装备——一支56式半自动步抢及配弹320发。
56式半自动步抢是当时我军的制式武器
他抱紧了抢,一瘸一拐地朝北边走去。
北边,就是祖国的方向!
“特殊材料制成的人”
这无疑是一条漫长而艰难的回家路,肖家喜只有独自一人,为了躲避敌军无处不在的巡逻队,他只得赶夜路。
其次,除了配给每个士兵应急的盐巴外,肖家喜没有任何后勤补给,渴了,他就喝田里的泥水,饿了,就吃点盐巴,一来杀菌,二来补充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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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最要命的,其实是他臀部那处抢伤,几天过去,伤口本该痊愈,但在越南这片高温湿热的地域,他的伤口早已溃烂生蛆!
这严重影响了他的行军速度,为了不使自己被伤痛拖垮,肖家喜咬牙用树枝,把那些在烂肉上钻进钻出的蛆虫,一一剔掉!
这个过程的痛楚不亚于刮骨疗伤,剔除最后一条蛆虫后,肖家喜直接痛晕了过去。
等到他再醒来时,天已经黑了,他便继续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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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天过去,伤痛的折磨加上缺乏营养补充,肖家喜的身体已经很虚弱,走已经是走不动了,他便双手撑地,一点点的爬着走。
模糊的血迹在地面上一路蜿蜒,路的尽头是肖家喜艰难匍匐前进的身影,这个场景如果能亲眼所见,必定是让人痛心难受!
在此期间,肖家喜曾在一处小池塘边偶然瞥见一样东西,那是一丛鱼腥草,这令肖家喜很是惊喜,因为他认得这东西,这种野草哪怕在他的家乡,也是一种难得的美味,更重要的是,这种野菜能够补充营养!
鱼腥草,又名“折耳根”
肖家喜连忙把这一丛鱼腥草扒干净,嘴里咬几根,剩下的放到衣袋里,然后继续匍匐行军。
跋山、涉水、穿林、越岭……
肖家喜不晓得自己走了多少路,又爬了多少路,他只知道,自己的路,一直朝北。
昏M多次,累昏多次,放弃过多次,肖家喜最后还是坚持住,往北而去。
第九天的黎明,肖家喜栽进了一个玉米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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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那一个个笔挺茁壮、颗粒饱满的玉米棒子,肖家喜无声的咧嘴笑了,他有预感,自己快到家了。
因为除了自己国家之外,又有哪个国家的玉米能够成片成片的安然存活?越南?越南边境的庄稼地早被我军的火力覆盖犁了好几遍!
肖家喜从一片山坡上滚下来,正好滚到了一块牌子旁,那牌子上“封山护林”四个汉字,让肖家喜喜从中来。
53号界碑
他翻下山坡的动静不小,几个持抢巡逻的解放军战士闻声而来,迅速包围了他。
面对荷抢持弹的解放军袍泽,肖家喜躺在地上无声地扯了扯嘴,艰难的举手敬了个礼。
数天后,肖家喜从边防野战医院醒来,听了他的讲述,那位军医无不动容地说,“你真是医学无法解释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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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还有军医和医护称其为“特殊材料制成的人”,面对这些另类的褒扬,肖家喜都只是一笑而过,经历过生死轮回般的9天8夜,他从身到心早已是TUO胎换骨了。
独自掩护6名战友撤退,在敌后负伤的请况下顽强生存,更可贵的是连随身武器弹要也没留在敌国境内,独自一人历经9天8夜回到了祖国边境,肖家喜一下子成了全军闻名的一个兵。
《解放军报》率先报道了他的事迹,随后,1979年10月,肖家喜被中央军委授予一级战斗英雄和“钢铁战士”的特殊荣誉称号,他所在的广州军区昆明军分区更是为他授予个人一等功。
肖家喜受到中央军委表彰被授予“钢铁战士”特殊荣誉称号
结语:
2021年7月12日,在四川省党史文化展览活动“百年党旗耀中华”会场,肖家喜作为现存于世的对越自卫反击战的战斗英雄,参与了活动,并接受记者采访。
在回忆起自己当初为什么能够坚持9天8夜,爬回祖国的时候,肖家喜老爷子的回答依然不改当年本SE,他说,“还能为啥,忠于祖国就是我们军人的使命!”
肖家喜接受四川记者采访
的确,无论何时,忠于祖国忠于人民,都是人民子弟兵的第一信条。
再次致敬每一位中华人民共和国革命先烈,并人民解放军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