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黎荔
童年时代,我们都折过小小的纸船,小心翼翼地,放到急流的溪涧或小河中去。也许还会用大黑字写上我们的名字,目送着纸船在霞光中、星光下缓缓地浮泛而去。真希望住在下游某一处的某人,会得到这纸船,知道我们是谁。
其实,一艘一艘小纸船,都是悠悠的飘出不远,吸饱水分,渐渐沉没,世间所有的美好,都有有效期限。有时候,我们还没有离去,小纸船就已被风吹卷到岸边,被掀起的水浪彻底打湿,卡在了溪石或芦苇之间。或者根本找不到了,失踪的船,缠在了水草的青丝里。
不过,我们仍是不灰心地每次叠着,总希望有一只,能流到我们要它到的地方去,穿越狂浪、机流、龙卷风,甚至在电光下开裂的天空,漂流过花朵一样柔和合拢的黄昏,千回百转,飘摇曲折,浸偷着波浪的颓丧疲惫,来到如同一群白鸽般振奋的黎明。为什么没有那样一只,很小很小的白船儿,可以穿过起伏不定的时间的海?
后来,长大的我们,离家远行,风帆落桅在天涯,可乡溪里似乎还旋荡着当年的纸舟,饱餐着四望的青光翠SE,或满天的星光斑斓。童年的哭笑和喧闹早已消散,怎么我们总还是惦记着,那一朵特别大的白云下,曾经有双叠着纸船的小手。
有一天,走过雨后的长街,我们那么失魂落魄地回望。马路上黑而冷的小水潭,到傍晚,一个满心悲伤的小孩蹲在水边,在放一只脆弱得像蝴蝶般的小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