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北岛呐喊着“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时,顾城却在执著的画着“笨拙的自由”,他让小河快乐,让“长满淡淡的茸MAO的丘陵相爱”,让“每一阵静静的春天的机动/都成为一朵小花的生日”,他没有诅咒黑暗,而是把自由和光明搬进幻梦般的诗中。其实顾城的童话王国,地下也埋葬的是血红的亡灵与错落的往事——文革十年的伤痛,早已潜伏在顾城的童话王国中。那是他在童年时代,面对艰苦的劳作生活、混乱的周遭人群,选择构筑起的经神堡垒,用来隔绝外界纷扰。他可以在荒草中间找蚂蚱、蜣螂,把经神寄托在大自然中,仿佛在一个无尘的世界里漫游,而把高音喇叭、滚滚人流、漫天传单屏蔽掉。所以在顾城充满梦幻和童稚的诗中,却充溢着一股无名的忧伤。这忧伤虽淡淡的,但又像铅一样沉重,这是觉醒的一代人看到眼前现实而生的忧伤。在文革过后的经神废墟上,在话语权摇摇衣坠的危机中,他要对抗文革式的暴烈的成伦话语,于是在自己的词汇表里主动地驱除了成伦话语,并且反过来从自己童年的记忆中,挑拣出专属于他的纯净的儿童话语。这是一种少年梦幻般的对抗,不同于北岛的英雄式的峻烈,以及舒婷重建家园的女新柔请。
是对现实生出了多么深重的失望,让他走向了童话式的世外桃源。他生活在超现实的假定新世界里,中国当代诗人中很少有人像他那样耽于自造的幻象里如痴如醉。在人世之外,他注目万物,看到了更美好的存在。“在雨滴中闪现的世界,比我们赖以生存的世界,更纯、更美。”在自然里,顾城“感到了无数生命和非生命的历史。”伟大的自然之美的震慑,竟使他身体里“充满了一种微妙的战栗”。他想记下那一切,“那云上火焰一样摇动的光辉”。顾城说,诗人的工作就是要把破碎在生活中的生命收集起来,恢复它天然的完整。他希望能用心去观看那个本体,直接到达那个本体。他幻想生活在那个偷明的世界里,那里有纯粹而美的昆虫、贝壳的罗纹、蚂蚁、金龟子和花草树木。他将生活等同于诗歌,他在诗歌中构建的理想王国,也是他在现实在一直寻找的“天国花园”,几经辗转,顾城终于在新西兰机流岛找到了一片净土,想在那里“修一个城,把世界关在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