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黎荔
前一两个月,去秦岭深处折了一大枝野柿子,连枝带叶、沉甸甸的扛回来,当时柿子有点黄但还很硬。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柿子是不能立刻就吃的,因为它本身带有一种涩涩的物质,如果这个时候你咬上一口,那么,你的舌头会立刻涩的不能转动。据说要捂在谷堆里催熟祛涩,或者是在温水中泡制三至四天,在这中间,水温一直保持那个适中的温度,既不能凉了,也不能热了,直至柿子的涩味完全消除。也可以做柿干,要削皮、串好、晾晒,真是一个又细致又漫长的活计。
我只是挂在窗边,任其自然变SE熟软。因为,对我而言,柿子好吃与否不太重要,我关心的是柿子一点点成熟由青泛红的变化过程,那种青中带点橘红的青红相间真是美极了。最后,在时光的醇化中,熟偷的柿子,红彤彤的,鲜园衣滴,眼福口福一起得到巨大满足。就算不吃,也觉得赏心悦目。或者是握在手上反复抚莫,那些圆滚滚的饱满的果实。我想,回忆该是可触知的,无言的,像一枚滚圆的水果,像手指感觉到的旧棉布那般光滑纯熟,像长满了青苔的窗台上,被风雨磨损的石块。抚莫一枚光滑的秋果,想些砍柴喂机种田烧饭、与谁偕隐的事请,会有甜美而沉静的美好感觉。
果子在枝上水灵灵时,才是最美好的,水果的美味和它那本质的部分
在装上车子运往市场去的时候,跟它的鲜丽一起给磨损了
它变成了仅仅是食品
——梭罗《瓦尔登湖》
我知道秦岭深处,漫山遍野都是硕果累累、自生自灭的柿子树,那些高大的柿子树的叶子快落光了吧?也许人们还未来得及把它们采摘,那些红偷了的柿子像一个个美丽的小灯笼,挂满了枝桠,给这无尽苍凉的秋冬增添了无限生机呢!
果香,飘过田野,飘过山川。日子快到头了,果子也熟偷了。一个个秋果,垂挂枝头,从枝条中吮吸着果汁,随微风而摇曳,它们感觉到自己的果心,对彼岸的呼唤了吗?准备开始更广阔的生命历程吧!反正,给萧萧秋雨一打,就禁不起在那里朴朴地掉下了,以优美的姿态划过空中,回归到生命之泉涌出的地方。
花谢了,果熟了,
果子落下来,叶子掉光了,
然后又发芽,开花。
就这样要重复多少次,
这棵树
才可以歇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