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大人们曾经问过我,除夕之夜你最喜欢什么,我便会爽快的告诉他,除夕之夜我最喜欢的不是满桌子的丰盛家宴,也不是大人们给予的红包,而是欣赏那震耳衣聋、连绵起伏、响成一片的年夜爆竹声。
还未走出乡村求学的我,在除夕傍晚的时候,最喜欢和哥哥搬个小凳子坐在家门口,听着家乡那辞旧迎新的爆竹声,有远的,有近的,有时候还有自己头脑中想象中的各式各样爆竹的爆炸声。那时农村还没有大型烟花,小孩子过年过节玩的呲花(一种小孩子玩的烟花)是最常见的。这种只有过年过节才能玩的玩具,在小孩子的心目中是很珍贵的,一旦拥有、就会把它们藏的严严实实的、绝不肯提前让它们露面。特别是过年那天,小孩子是不会在吃年夜饭前把自己藏的呲花拿出来的。所以,在年夜饭开始之前,把自己收藏的呲花点燃后发出的那耀眼的火花、声响,与大人们点燃爆竹那炸响的火光、声响融成一片,就成了孩子们最喜欢欣赏的美景。
除夕那天,小时候的我总是盼望天早点黑,早点点燃我收藏的呲花,欣赏呲花点燃后那绽放的耀眼光芒和发出的滋滋声响。可是,我们家前院开着小百货铺,大年三十,买东西乡亲们来来往往、络绎不绝,所以我们家的年夜饭总是比别人家的晚。于是,父亲总是让我和哥哥在门口看着邻居什么时间点爆竹(本地习俗,开年夜饭前要放爆竹),然后来确定我家的年夜饭有多晚,我一直是这么认为的。年幼的我和哥哥在准备年夜饭上帮不上什么忙,听乡亲们的爆竹声就成了我俩最大的任务与乐趣。一听到有人家放年夜饭开席的爆竹声,我还会和哥哥点评一番:“这炮声好远吧,时间好像还长的很啊”“你听,这个响”“呀,你看咱叔家的炮,都飞到这了”“这个响,这个响,炸的好高啊”……坐在凳子上的我俩,听着四处八方的爆竹声,就算是没有穿新衣服,没有吃好吃的,也感觉心满意足、年味十足。
好不容易熬到我家要吃年夜饭了。父亲一声令下,放爆竹。这时候可把我和哥哥高兴得不得了,赶紧把自己收藏的呲花拿出来,和父亲一起来到大门口。父亲点燃红红的一万响鞭炮,我和哥哥也赶紧点燃各自手中的呲花,刹那间,耀眼光芒、冲天火光和着噼噼啪啪、震耳衣聋的爆竹声,还有呲花的滋滋声、父亲和我俩“过年了”那喜庆的喊叫声,在家乡这片土地上久久回响。这家的爆竹刚响过,那家的爆竹声又响起,此起彼伏,连绵起伏、响成一片,营造着一波又一波喜庆的波涛和那浓浓的年味。除夕之夜家家户户那一瞬间点燃爆竹,山河躁动,地喜天欢,人们在爆竹声中欢呼,在爆竹声迎接新的一年。那喜庆的爆竹声承载着人们一年满满丰收的喜悦,也承载着人们对来年满满幸福的期盼。
小时候过年和大人们一起放爆竹,欣赏放爆竹的美景,体验“年”的味道,使我渐渐的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年除夕夜之前,总是喜欢在自家的门前站一会,听着四面八方的爆竹声远远的赶来,在家乡这片土地上久久回响。此时此刻,我就觉得,好像也只有这声音才能宣示着“年”来到,享受“年”的幸福,期盼“年”的继往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