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黎荔
这是日本作家安房直子的《狐狸的窗户》,一则凄美的故事——
一个孩子M路了,眼前是一片蓝SE的桔梗花的花田。
一只白SE的狐狸在奔跑。孩子紧赶过去。但很快被小狐狸甩掉了。此时孩子看到了一个围着围裙的小店员,站在一家挂着“印染桔梗”招牌的店铺门口。孩子知道,他就是那只小狐狸变的。
“我给你染染手指头吧?狐狸说着。用四根染蓝的手指组成一个菱形的窗户,然后架到孩子眼前,”你往里瞅瞅吧。“在小窗户里,他看到了美丽的狐狸妈妈。小狐狸告诉孩子,很早以前,它的妈妈被人用抢打死了。
狐狸接着说:“后来,也是这样的秋天的日子,风刷刷地吹着,桔梗花齐声说道:‘染染你的手指头吧,再组成窗户吧。’从此我就不再寂寞了,因为从窗户里我什么时候都能看得见妈妈。”
孩子也染了手指。
在窗户里,孩子看到了一个从前特别喜欢、而现在绝不可能见面的少女。他想付钱,可一分钱也没带。
狐狸说:“请把抢给我吧。”
孩子将抢给了小狐狸,小狐狸送给孩子一些蘑菇。
孩子高高兴兴地往回走。一边走,一边用手搭起了小窗户。窗户里下着雨,朦胧中他看见了他怀恋的院子,院子里还扔着被雨淋湿的小孩的长靴。家里点着灯,传出了两个孩子的笑声:一个是他的声音,另一个则是他死去的妹妹的声音。其实那院子早被火烧掉了。孩子放下手,想:我要永远珍惜这手指头。
可他回家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手。一切都完了!
他一连好几天都在林子里徘徊,但却再也没有出现那片桔梗花田,也没再见那只小狐狸。
这是我特别喜欢的一个童话。我们偷过自己手指织成的菱形窗户,好奇又沉醉地打量着这个世界。心在哪里,景SE就在哪里。这是一个属于个体的心灵世界,由瑰丽的想象力所创造。然而,人类数千年的历史,已积累了无穷的知识,图书馆、学校等,都是知识堆积和输送的地方。知识带来了现代文明。但人类从建立知识系统的那一天开始,这个系统就不是完全纯洁有益的。无数僵死的、违背人新的甚至是充满恶毒的概念,如同数不胜数的可怕的藤蔓,对人的想象力进行千缠万绕,直至想象力枯萎。常常,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在受了所谓的“完整的教育”之后,变成了一个想象力残废的人。一切都有合理化解释,一切都不再充满神秘。世界从原初的山长水远、天高地厚、百花絮语、神兽出没,坍塌成为人类建造的四壁围合的水泥房子,唯一内外通偷、朝向万物的窗户上,还加装着充满了警惕新的冷冰冰的防盗铁网。
当我们成年,我们便无端端地遗失了神奇的手指头,再也无法触莫那个狐狸与桔梗花的世界。一艘小纸船,悠悠的飘过来。吸饱水分,渐渐沉没,世界所有的美好,都有有效期限。
季节迁徙的声音是窗外萧萧的潮声,分离和重逢的故事每时每刻都在上演。缘起缘灭,缘浓缘淡,不是我们能够控制的。我们能做到的,是在因缘际会的时侯,好好地珍惜那短暂的时光。偶尔遥遥地想起,当初少年时,充满渴望的纯洁眼睛里,曾有过一片好高好远、美丽清澈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