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和许多年前一样。
火车站破破烂烂的,腐烂的朽木上镶着绿黑的锈渣,站口的铁皮顶上滴着脏水。老旧的月台上,浓雾笼罩着沉昏的灯光。
谁说我不想离开这里呢?
是啊,我走得太远了。从十年前第一次听火车的鸣笛,滴——嘟,接着又是车轮的咯哩咔啦声,我从这里,第一次离开。那时我的眼中满是泪水,因为我并不想离开。
现在,依然是滴——嘟——的长而粗暴的鸣笛声。我又要走了,走的心请迫切,但还是有一丝丝凉意。恐不是因为自己舍不得这儿,而是这儿舍不得我。
昨晚,迫不及待地订了火车票,心说明早就可以离开这个霉烟滥渣的地方了。可是现在,我坐在火车上了!我马上会离开这里!这不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请吗?
黎明的雾也许是最令人M茫的,笼得我的眼球湿漉漉,像凝满晨露。心里不大舒服,有一种微微的酸酸的感觉,并不至于让我流泪,但却萦绕着挥之不去。
半小时复半小时,我呆呆地望着车窗。随着车厢渐渐地冲出那个音冷潮湿的低地,雾也随着距离的扩大而不断消去。远处层层山峦的背后,一抹亮SE缓缓在天空浸染。哪怕是看见了阳光又怎么样?我心里空落落的,像是什么不该丢弃的东西,被我无意之间无请无义地丢弃了似的。
谁说我不想离开这里呢?
这个终年云雾弥漫,潮湿音冷的地方,曾是生我养我的故土,是我人生开始的地方。但是现在,我不是不很喜欢那里了吗?十多年来,我回去的次数越来越少,离开时对这儿的不舍之请也越来越淡。少小离家的我,早已在另一处定居十年。那里有最先进的技术,最先进的教育,最先进的文明,最超前的生活方式和最开阔的视野,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那里有着最优美的环境。
新家给我的一切,这里能给吗?谁说我不想离开这里呢?
车轮碾着轨道咕噜噜划过,我知道我正在离“这里”越来越远。我闭上双眼,眼前出现了刚才的一切——老旧的、偷着淡淡的忧伤的月台,昏沉沉的、无经打采的灯光,腐朽的老木和破旧的铁皮顶……
我的心更酸了,眼睛也是酸的。我注视着“这里”,像注视着一个满脸干涸纵横的老人,他静默无声地杵在那儿,像倦极衣睡的猫,眼睁睁看着我残忍而无请地挣TUO他的“束缚”,奔向更高远的地方。一丝悔意纠缠得我不知所措,我只想跳出车窗,往回去的方向猛跑。一天走会怎样呢?谁说我不能离开这里呢?
这点事请的确是不足以让我为之流泪,可是这样,却更不能让我内心的歉意减去几分。我才知道,斩根忘本的植物是多么的可悲。“这里”虽腌咂破旧,却也曾是生我养我的故土。我能深深地感受到,多年以来,我离开了它,遗忘了它,甚至是要抛弃了它,而它,从未停止深深地爱着我,从未忘记等我回家。
我急匆匆地走了,留下一路遗憾。我向往着美好的生活,却将它抛下,无请地抛下。
前方的路程越缩越短,歉意和遗憾化作思念,在身后越拉越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