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坦勒.恒宁(夏威夷大学东西方中心资助的中国语言与地区研究硕士学位和弗吉尼亚军事学院历史学博士学位)有着几十年中国武术研究经验。早在1981年,于著名的军事专业期刊就发表了他曾引以为傲的文章《历史视角下的中国武术》(Stanley E. Henning .The Chinese Martial Arts in Historical Perspective[J]. Military Affairs , Dec., 1981, Vol. 45, No. 4 , pp. 173-179.)。
该文颇具中国著名武术史家唐豪先生在20世纪三四十年代对中国武术神话的批判风格,让人感觉到一种对先辈研究的崇敬。当然,斯坦勒.恒宁的重要目标是像唐豪先生一样,要揭露、批判武术神话,还中国武术一个本真的历史事实(“extract them from the realm of myth and pave the way for placing them in the realm of reputable historical research”)。在斯坦勒.恒宁看来,中国武术的本质来源于军事(boxing and various weapons techniques)。而两个“臭名昭著”的神话错误地将中国武术与神秘的武僧联系在一起,往往遮盖、混肴了中国武术的这个本真。一个是将武术鼻祖归于少林寺达摩。另一个就是将中国太极拳归因于武当山的道教隐士张三丰。他的批判新风格是说他批判了著名的汉学家李约瑟。他指出李约瑟在《中国的科学与文明》(国内译为《中国科技史》)中认为中国武术起源与中国道教联系起来——中国武术是道教锻炼身体的一个部门——是错误的。他批判中国著名历史学家黄宗羲在《王征南墓志铭》中制造了张三丰夜梦玄帝授拳的武术神话。他认为“黄宗羲似乎通过他的墓志铭,无意中提供了一个资料来源,让那些智识不高的中国武术神话的肇事者后来从中汲取灵感”。也就是说自清朝初期(1669年《王征南墓志铭》发表)以后,中国武术就披上了神话的外衣,尤其是清朝晚期以后太极拳的创始与张三丰夜梦玄帝授拳联系起来。他用讥讽的口吻认为这真是大师级历史学家黄宗羲的一个贡献(“truly an ironic contribution from a man who was considered to be a master historian!”)。也即黄宗羲简直就是中国武术神话的始作俑者!
唐豪先生在20世纪三四十年代认为武术神话是一种害人不浅的“毒草”,需要毫不留请地割掉(20世纪五六十年代从尖锐倾向缓和)。斯坦勒.恒宁在该文中,除了指出黄宗羲制造的张三丰夜梦玄帝授拳只是一种毫无根据的神话(groundless nature)——张三丰连出生日期都不清楚(dates have never been confirmed)外,他倒是对黄宗羲为什么要制造张三丰夜梦玄帝授拳的神话有着十分独到的分析,虽然不是他此时研究的重点。斯坦勒.恒宁认为黄宗羲将夜梦玄帝授拳阙明杀贼百余的张三丰标为“内家”,而将主于搏人的少林武术标位“外家”,是一种象征新表达。他认为黄宗羲作为反清复明的明朝遗老,还有顾炎武和颜元等,一定程度上鼓励用武术训练来反抗清朝。也即,黄宗羲通过夜梦玄帝授拳阙明杀贼百余的张三丰内家,象征为中国本土的“道家”,来抵抗以佛教为象征的少林外家,表达反满意义(ShaolinMonastery and the "external"school of boxing represented foreignBuddhism, andsymbolized the foreign Manchu rulers.The Wudang Mountains and "internal" school of boxing rep- resentedindigenous Taoism, andsymbolized Chinese resistanceto the Manchus.)。显然,这是对唐豪先生武术神话研究的一种超越,虽然此时斯坦勒.恒宁并不自觉得到。而且,这种将张三丰夜梦玄帝授拳的武术神话视为一种反满的象征新表达在国外也基本达成共识(可惜在中国只有极个别研究者提及到)。
可见,斯坦勒.恒宁早期的中国武术神话研究,对唐豪先生十分推崇,颇具唐氏的批判风格,要揭露中国达摩与张三丰武术神话的错误与虚假,还中国武术的军事格斗的真实来源(仅仅是强调了道教或者佛教的概念而已)。同时,斯坦勒.恒宁教授却意外指出张三丰夜梦玄帝授拳的内家武术与少林的外家武术,是一种反满的象征新表达。并且,他这种观点成为国外张三丰夜梦玄帝授拳的一种流行(此为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