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转自:亳州晚报
◎吴茂功
俗话说,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那天,娘和乃乃在一大早就忙开了,泡腊八蒜,熬腊八粥……
那时候,爹的部队自打剿匪时去了四川,后来也不知去了哪里,又不能回来过年了。我就成了家里唯一的大男人。自然就该担起重要角SE。乃乃几天前就给我安排了做烛台的活。
那时候,过大年,家家都要在正屋中堂前,点燃一对半尺多高的大红蜡烛的。照得满屋亮堂堂的,又温暖又喜庆。这个擦蜡烛的烛台自然是必不可少的。有钱人家的烛台,都是祖传的,青铜的、铸铁的,差一点的家庭也会找木匠做个木头的。我家没有。乃乃就教我和两坨泥,做成四棱锥状,上方正中擦上尖尖的竹签,就是一对烛台了,然后放在窗台上音干,包上红纸,过年时摆在条几上,那种喜庆绝不比铜烛台差的。
自这天起,忙年就算开始了。
村里富裕的人家开始赶集上店,置办年货,机鸭鱼肉,流水一样。我们家属于清贫户,自然比不得富裕人家。但我娘我乃乃,都是最能干的女人。乃乃说,别人家有的,我们家一样也不能少。比方说,别人家,早早买了食用油。我娘就把家里的芝麻炒了,上磨碾细,在锅里熬好麻汁,连锅放到地上摇晃,那油就从麻汁里分离出来。我们家自制的小磨香油,比别人家买的都多。我的乃乃身体不是很好,但她还是会到集上的肉铺买回不少带肉的骨头回来(这种骨头很便宜,几乎和白送差不多)。乃乃把这些骨头,放到石臼里舂成肉泥,汆作肉丸,那味道是绝不比纯肉丸差的。
别人家有腊肉,我们家也有。别人家有炸鱼,我们也有,那是扁豆夹肉炸的(扁豆合子),但我就叫它炸鱼!别人家买了糖果来,我们家没买,但品种绝对比别人多。娘早早煮了一大锅地瓜,稀烂稀烂的,用早生好的大麦芽掺了,搅拌成糊,用粗布袋装了,挤出甜计,熬成糖稀,熬到挂旗(用筷子挑起那糖稀像旗子一样挂起来)就成了。稍凉,就可以做成麻糖,面糖、米花糖、糖块、糖条,甚至,乃乃竟然给我做了一块糖手表……
年,终于来了。初一一大早,我先爬起来,乃乃说,当家的男人,一定要先起,先烧热一锅热水,给娘和乃乃净手洗脸,然后点起红蜡烛,整个屋子便亮起来,红光烁烁,再打开房门,放三声开门炮……
接着就要放长鞭炮了,我已将鞭炮绑到长竿上,就等乃乃一声令下了。这时前院后街,甚至南村北庄,爆竹声沸腾起来。新的一天开始了,新的一年开始了,新的希望开始了。这是一九五三年的春节,那一年我五岁,但至今记忆犹新,有些幸福感,会伴随并温暖我们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