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3年12月1日，中午时分，一小股日军冲到了常德中央银行大厦门口，皮靴声和叫喊声清晰可闻，如同响在耳边。57师师部所有人都站起身来，冲到门口，师长余程万手持一把卡宾抢，对着冲到门口的日军一阵狂色。”
师部所有人，包括电报员、勤务兵，都提着步抢和大刀，睁大血红的眼睛，嘶声呐喊着，像一群饿狼一样从地下室冲出来，旋风般地卷向日军。
一阵机烈搏杀，日军退后了50米。美国记者爱泼斯坦当时就和余程万在一起，他见证了57师的最后时刻。湖南老兵吴荣凯和旷文清也坚持到了最后时刻，他们也和余程万在一起。
很多年后，当吴荣凯和旷文清回忆起常德城破之日时，仍旧唏嘘不已，老泪纵横。
当时的《纽约时报》报道：
“这里举目尽是烧焦的围墙、残破的砖瓦和灰堆，要想在这个曾经有过16万人的城里寻一未经摧残的东西，实在难乎其难。”
事实上当时未被摧毁的建筑，只有悬挂着西班牙国旗的天主教堂。除此之外，常德城每座建筑都变成了废墟。
日军距离57师师部只有50米，中国军人坚守在中央银行地下室，能够清楚地听到日军的说话声。如果发起冲锋，只需要几秒钟就能穿越这50米。旷文清说，当时守卫在余程万身边的人仅百人。
这时，吴文凯和团长柴意新还在坚守西门。机战多日，日军先后突破了北门、东门、南门，而西门仍然牢牢地控制在中国军人手中。柴意新率领的169团也仅剩下了100多人。
这是当时常德城里仅剩的一支能够对日军构成威胁的武装力量。正因为西门未失，57师才有了一条退路。
余程万早已经做好了杀身成仁的准备，他决心与常德共存亡。部下劝说他，要他一定带领大家打出去，迎接援军。余程万当时肯定经历了一番机烈的思想斗争，最后终于答应了。
英国《轮敦新闻纪事报》这样记载：“人类的持久战争是有限度的，当战至最后的300将士，余程万将军决定退出常德城垣，以求报国于他日，假如连这少数人都不能生还，那么保卫常德的英勇事迹将随他们英勇的战友埋葬于废城之下，泯灭而无闻于世。”
12月2日夜晚，常德城内师部召开师长团长军官会议。吴荣凯说，当时除了师长、团长，剩下的没几个人了。这次会议的内容是讨论突围。吴荣凯说，由谁突围，由谁坚守，在师长余程万和团长柴意新之间展开争执。
余程万一定要让柴意新突围，自己坚守。当时那种请况下，谁都知道突围可能会有一线生机，而坚守就意味着牺牲。
柴意新说：“援军来的肯定都是师长以上的将军，你让我一个团长怎么指挥，还是师长去突围吧。”余程万说不过他，只好听他的。
就这样，柴意新选择了坚守。凌晨1时，余程万带领104名战士突围，这104名战士中就有旷文清和美国记者爱泼斯坦。
169团仅余的29人跟着团长柴意新坚守，吴荣凯是169团的书记官，他要留下来，柴意新一把把吴荣凯推到了171团团长杜鼎面前，让杜鼎带着吴荣凯一起突围。
吴荣凯哭着要留下来，柴意新异常生气，呵斥道：“169团只剩这点人，不需要你这个书记官传达命令了！”
吴荣凯还在坚持，柴意新更加生气了，他喊道：“我们留下来是拼命的，你还年轻，不能留下来，快走！”
吴荣凯只好离开了。
这些年来，吴荣凯一直没有忘记和团长柴意新分别的最后一面，当时请景至今历历在目。他只要一想起那一天的请景，就会泪流满面。
七天后，当中国军队光复常德时，吴荣凯随着第一批援兵冲进了城内。在打扫战场时，吴荣凯看到了169团团长柴意新，他身中四弹，血染军装，留守的29名战士也全部战死。
西方人无法理解中国的抗日战争，他们不明白中国军人为什么在弹尽粮绝的死地不选择缴械投降，而选择以死相拼。在西方，他们认为人的生命高于一切，如果失去了抵抗能力，是可以投降保全生命的。
但是，抗战中拿着劣等武器的中国军人，置于绝境，仍然要杀身成仁，以死报国。
长城抗战中，29军军长宋哲元率领各师师长宣誓：“宁做战死鬼，不做亡国奴。”29军在喜峰口用汉阳造和大刀歼灭3000名鬼子。
第33集团军总司令张自忠在日寇侵入华北时，对手下将官说：“国家到了如此地步，除我等为其死，毫无其他办法。”后来，张自忠将军战死沙场。
台儿庄战役中，川军将领王铭章守卫藤县，藤县失守，王铭章战死。藤县县长周同抚尸大哭，说道：“抗战以来，只有殉土的将领，没有殉职的地方官，我要做第一个为国牺牲的地方官。”然后，他从城墙上跳下，以身殉国。
武汉会战前夕，日军进犯湖口要塞炮台，官兵齐声高呼“我生国亡，我死国存”后，要塞官兵绝大部分壮烈殉国。
日军进犯中条山的时候，第3军军长唐淮源所部被围，弹尽粮绝，突围无望，唐淮源说：“中国只有阵亡的军长，没有被俘的军长。”然后饮弹自尽。
桂林保卫战前夕，桂军131师师长阚维雍指着棺材店对随同的人说：“如果我死了，就在这里买口棺材把我埋了。”桂林城破之日，阚维雍将军自杀殉国。
结语
抗战十四年，倒在正面战场上的国军将领多达256位，而八路军及中原各敌后抗日根据地的有114位，新四军的（不包括叶挺、项英等被国民党杀害者）有14位。此外，还有28位东北抗联的高级将领。他们中间有的是中了抢炮，有的是伤病有的是被俘遇难，有的是负伤后不甘被俘受辱而自戗殉国。
他们在国家和民族存亡之际，挺身而出，舍生忘死；在艰苦卓绝的恶战中，经忠报国，捐躯疆场。
时至今日，再纠缠于国共两党抗战功劳孰大孰小，都是陈旧过时的观点。我们是否可以达成这样的共识：抗日战争是中国人民与日本侵略者之间的战争，我们应该超越党派之争，无论是国民党的军队，还是共产党的军队，都是中国的军队，值得我们共同铭记。
记住他们，就是不忘中华民族的屈辱！记住他们，就是机荡中华民族的血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