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书和小说里,常有“来人呐,推出午门斩首”的说辞。其实老一辈人常说,砍头那是在菜市口,至于午门,不是寻常百姓犯了死罪就有幸能去的地方。
午门在皇城里,是紫禁城的正门,怎么可能让皇家圣地见到血光之灾,成为甚至是普通百姓的人头落地之所?
如果一定要把午门当作是行刑之地,这里不是普通人“出红差"的地方,而是文臣武将们犯了错误被打批股的处罚现场,那些在午门外热热闹闹看人被砍头的电影电视剧请更是无稽之谈。
皇上出早朝,诸位大臣汇报工作提些意见,如有不当之处惹得龙颜大怒了,皇上怒喝一声,“拖下去,廷杖三十“,只有这种时候,这位可怜的大臣才会被拖出午门,按倒在地噼噼啪啪打上一顿板子。
午门以行刑闻名,即是指大臣们受廷杖之刑,而并非砍头这般血腥。
史书上记载的廷杖之刑始于北周宣帝,到明朝时期达到鼎盛:明朝的皇帝最喜欢听到大臣们挨板子的惨叫声,“帝容悦,而余者戚戚“。廷杖行刑地就是在午门城楼下的空地上,由锦衣卫中的低级武官动手,皇上身边的太监监刑,因一通廷杖之后那些年迈老朽的臣子们即便大难不死也是血肉横飞,其状惨不忍睹,从而成为皇家贵族里最让人谈虎SE变的一种刑罚。
午门始建于明永乐十八年(1420年),经清顺治四年(1647)及嘉庆六年(1801)两次重修,至今风采依旧。与午门对应的还有一座端门,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中国的传统节日端午节,事实上这两座门与端午节完全没有关系,"端"即伊始,意为皇宫正殿从此门开始,端门立于皇城大门和宫城大门之间,是明清两代皇家存放仪仗用品之地,此门进入后东西各有一门,分别通往太庙和社稷坛;而根据中国传统的十二地支方位,"子"为北,"午"为南,位于紫禁城南北轴线上的午门,居中向阳,位当子午,故名午门,也是紫禁城的正大门。端门和午门东西北三面连接城台,中间形成一个大大的"凹"字形广场,风水学上称之为“三峦环抱”,两座门侧各有两座崇楼护卫,与正楼呼应,如五指峰起,世称"五凤楼"。
朱国桢曾经官居一品,宦海浮沉数十年,见多了官场皇家的形SE故事,他在自己所著的《涌幢小品》中多次记录了廷杖这种刑罚。
明代早期接受廷杖不用去衣,甚至可以申请以棉服垫在身上受刑,廷杖的主要目的也不是让人受皮肉之苦,而是重在羞辱受刑者,接受此种刑罚的人也不多;直到正德年间,宦官刘瑾常向皇帝进言,并以廷杖来剪除异己,故而开始罗衣受刑,且下手极重,如有行刑者故意轻打,则与受刑者同罪,"遂有杖死者";也是在这个时候,受廷杖的人数剧增,最多的一次有107人同时受杖,到嘉靖年间,最多有134人同在午门挨板子的纪录,那一次,134人之中有16人被当场打死,可谓惨烈至极。
刘瑾失势之后,那些被他廷杖之后大难不死的臣子便都被“平反昭雪“,也都受到其余人等的敬仰,于是廷杖居然从受辱之刑成了仗义执言的死谏忠臣的象征,似乎没受过廷杖之刑的大臣就算不得明臣贤良,很多人为了飞黄腾达,居然在朝堂之上故意据理力谏以求皇上以廷杖责罚,然后给行刑者一些好处,只要不被当场打死,便会因一朝受刑而名垂史册成为一代贤臣。
如果辛辛苦苦建筑了午门只用来打人批股,显然对于如此一座皇宫而言太过笑谈。其实午门有它更重要的现实意义和皇家威严。
午门共有五个小门,正门又称"帝门",是皇帝的"御道",这条御道即是紫禁城的中轴线,南至永定门,北至钟鼓楼,有8公里之长,此门只供皇帝銮驾车辆出入;正门两侧的门称为"王门",文武百官走东门,宗室王公皇亲则自西门出入;另外两个更小的称作“掖门”,只有上朝时开启,文武百官按照"文东武西"的顺序出入。
午门全景图
午门外的广场上,每逢将士凯旋,都要在这里向皇帝敬献战俘和战利品,以示天国威武皇恩浩荡,这种仪式称"奏凯献俘"。《明史·礼志之军礼》中对这一仪式的描述为"凡亲征,师还,皇帝率诸将陈凯乐俘馘于庙南门外,社北门外。告祭庙社,行三献礼,同出师仪。祭毕,以俘馘付刑部,协律郎导乐以退。皇帝服通天冠、绛纱袍,升午门楼,以露布诏天下,百官具朝服以听,仪与开读诏敕同。"仪式开始后,凯旋的将士们自东华门将俘虏和所获战利品押入广场,礼毕后从西华门撤出。
朱国桢在他的著作中描写过一场奏凯献俘仪式。1592年,丰臣秀吉侵入朝鲜,明朝派兵入朝作战,七年战事不休后,因丰臣秀吉病死而结束,大司寇萧岳峰便是在这里举行了奏凯献俘仪式。
俘虏们身着红衣红帽,被押解至午门,萧岳峰出班奏事,在朱国桢的笔下,这位得胜将军"长身伟貌,烨烨有威"。随后万历皇帝登上午门城楼,众皆叩拜三呼万岁,萧岳峰历陈日军罪状, "合赴市曹行刑,请旨。"以往虽然有过龙颜大悦当场开释的事请发生,但这一次皇帝却大开杀戒,于是“槛致平正秀等六十一人,弃尸槁街,传首天下,永垂凶逆之鉴戒,大泄神人之愤。"连朱国桢也不禁感慨:"此等境界,可谓熙朝极盛事。"
明朝历史上,午门本来是彰显国威之地,歌舞升平之所,但可惜的是明朝国力羸弱,奏凯献俘仪式只举行了三两次而已,倒是朝中重臣被打批股的记载比比皆是,以至于后世以讹传讹,把打批股改做砍头,将午门如此神圣的所在当作了当街杀人的刑场,实在是有些让人啼笑皆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