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2月13日,国民党第42集团军司令郝鹏举被华野战士押送到了陈毅面前。而此时距离他背叛人民,投靠蒋介石还不过10多天的时间。看着这位两面三刀的叛徒,往日宽厚幽默的陈毅也怒容满面。为了求活,郝鹏举跪在地上,狠狠地磕了几个头,然后嚎哭道:“陈军长,我有罪啊!饶我一命吧!”
一、“四姓家奴”郝鹏举
从郝鹏举一生的作为来看,真是辱没了这个好名字。众所周知,“鹏举”是爱国英雄岳飞的表字。他的父母之所以给他取这个名字,自然是希望他能够像岳飞一样“经忠报国”,为人民做贡献。然而事与愿违的是,郝鹏举却是个十足的“四姓家奴”。
郝鹏举1903 年生于河南阌乡县 ( 今灵宝县) 县城郝家巷。他年幼时聪明过人,在学校名列前茅,稍长就读于河南省立第四师范,是个不折不扣的知识分子。
1922年,郝鹏举投笔从戎,进入冯玉祥第十六混成旅当了一名肩扛汉阳造的二等兵。郝鹏举较为深厚的国学功底,很快就受到了上级的青睐,因此他一路高升,最终成为冯玉祥的贴身侍卫。平日里,冯玉祥常让郝鹏举给他读书、读报、讲古文。而郝鹏举也趁此机会大肆钻营,和宋哲元、韩复 榘、吴化文等西北军大将建立了良好的关系。
1927年,冯玉祥将郝鹏举送往苏联学习炮术,不久后便因打架斗殴被苏方驱逐。回国后,郝鹏举被给予了重用,升任独立第一旅少将旅长、第二军参谋长; 时年仅 24 岁。
按说冯玉祥对郝鹏举有知遇之恩,郝鹏举应当涌泉相报。然而事实上,郝鹏举却有了自己的打算。平日里,冯玉祥对西北军治军极严,不允许他们做坑害百姓、中饱私囊之举。因此郝鹏举等西北军将领,都过着较为朴素的生活。
然而人新是经不起考验的,西北军诸将的清贫并非出于他们的信仰和草守,而是冯玉祥的严刑峻法。随着官爵的上升,他们的贪衣也被机发了出来。明明可以锦衣玉食、花天酒地,为何非要穿着粗布衣,每天吃糠喝稀呢?
中原大战爆发后,蒋介石在江浙财团的帮助下,对西北军诸将发动了“银弹攻势”。在糖衣炮弹面前,郝鹏举等将领迅速败下阵来,对故主冯玉祥倒戈相向。就这样,冯玉祥苦心经营多年的部队自此土崩瓦解。而郝鹏举也为蒋介石所收编,就任25路军参谋长。这是郝鹏举第一次易主。
在蒋介石手下,郝鹏举一度非常卖力,在鄂豫皖 “剿匪”总司令卫立煌指挥下, 率部在大别山地区 “围剿”中国工农红军。
1936年,“剿匪”有功的郝鹏举,被选入南京陆军大学将官班深造。次年, 任第三十军中将参谋长,抗战爆发后任第一集团军参谋长。其后,郝鹏举又奔赴西安,投到“西北王”胡宗南麾下。然而在西安,好SE成新的郝鹏举很快就闹出了乱子。
原来,郝鹏举属下一位团长的妻子颇有姿SE。团长出师抗日之后,郝鹏举竟不知廉耻地和他的妻子搞到了一起。不久后东窗事发,丑闻很快就捅到了胡宗南那里。
一开始胡宗南还想大事化小,把这事给蒙混过去。谁知那位团长知晓此事后,竟然去重庆告御状,将此事告知了蒋介石。蒋介石闻言大怒,遂指示胡宗南立即将郝鹏举解送至重庆。胡宗南虽然十分赏识郝鹏举,但“老头子”交待的事又不得不办。于是他将郝鹏举关在了西安的监狱里,让他好好反省。
被关禁闭的郝鹏举怎么也想不开, 不就是玩个女人, 老蒋竟大动肝火, 这是明显地在翦除异已。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既然老蒋不收留,那就去南京投靠汪经卫。
主意打定之后,郝鹏举买通了禁闭室头子刘某, 于夜间化装逃离西安, 潜到北平, 随后他在大汉间缪斌的引荐下,跑到南京, 卖身投靠了汪经卫。
作为少数几个投敌的高级军官,郝鹏举很受汪逆经卫的重视。1942 年 8 月, 汪伪政权在南京开办 “中央陆军将校训练团”, 汪经卫自任团长, 特命已为汪伪军事训练部次长的郝鹏举为中将教育长, 主持训练团的日常工作。汪经卫曾对其幕僚说: “中央将校训练团非郝莫属! ”可见郝在汪心目中地位之重要。
1944 年 1 月, 汪伪中央决定将苏淮特别区改为 “淮海省”, 下辖 22 个县, 地域包括苏北、皖北、豫东 5 万余平方公里, 人口 1300 余万,郝鹏举被委任为 “淮海省”首任省长兼第六路军总指挥。
郝鹏举窃据“淮海省”后,在其辖区大力推行“清乡”活动,大肆搜捕八路军和新四军。不仅如此,他还残酷地剥削民众,到处拉壮丁。到了抗战胜利前夕,郝鹏举所拥有的部队已经达到5万多人,这是他一生权力的巅峰。
二、郝鹏举的“起义”
日本投降后,作恶多端的郝鹏举却并没有得到清算。为了防止新四军接受“淮海省”日伪军的投降,蒋介石收编了郝鹏举,将其任命为国军新编第六军司令。
一开始,郝鹏举还庆幸自己既保住了新命,又保住了官位。但时间一久,郝鹏举却发现自己的日子越来越难过。作为一个曾经的汉间,郝鹏举饱受其他国民党同僚的奚落和嘲笑。在酒宴上,国民党官员们张口闭口就是“汉间可恶”“对汉间必须严惩”之类指着和尚骂秃子的恶言恶语。国民党新任徐州专员更是指着郝鹏举的鼻子骂道:“汉间部队,坏事做尽”。
郝鹏举现在才明白,什么收编,什么另有重用,原来蒋介石是将他当凯子啊!如今“接收”完毕了,就要过河拆桥了。不仅如此,蒋介石还想让郝鹏举成为他强夺抗战胜利国势的炮灰。
1945年10月,郝鹏举的第六路军在顾祝同的指挥下,向八路军的鲁南根据地进发。结果打头阵的郝鹏举部队,被新四军打得落花流水、丢盔弃甲,不得不狼狈地逃回徐州。
郝鹏举意识到,老蒋这是要借刀杀人啊!和新四军打交道那么多年,他深知“四老板”的厉害。自己手下的那点伪军,哪经得起新四军打?到时候把军队消耗光了,没有利用价值了,老蒋肯定就不会认他了!
郝鹏举为人诡谲狡诈, 多疑善变,在蒋介石的威B之下,他又产生了起义的念头。早在抗战结束之时,信奉狡兔三窟的郝鹏举就与八路军、新四军的特工有往来。他权衡再三,决定加强和共产党的联系。
1945年12月,国民党再次对山东根据地发动进攻。不出意料,郝鹏举部又一次打了头阵。当部队进至台儿庄一带时,郝鹏举发现自己的部队过于突出,随时可能被新四军消灭。在我军强大的军事压力之下,郝鹏举决定再DU一把运气。于是他在1946年1月9日通电起义,宣布TUO离内战。随后他率领部下退入鲁南解放区,并且受到了陈毅军长的热烈欢迎和盛宴款待。
在临沂,郝鹏举的部队被改编为“中国民主联盟军”,成为华野旗下的一支盟军部队。
作为华东首支起义的国民党军部队,陈毅对郝鹏举部十分重视。正所谓千金买骨,郝鹏举虽然能力一般,而且有不光彩的案底,但却能够作为其他有意起义的国民党将领的表率。因此陈毅给了郝鹏举部以极高的待遇。
首先,陈毅派遣经验丰富、功勋卓著的朱克靖同志作为“民主联盟军”的政委。其后,还派遣了大批优秀的政工干部,给他们讲解革命道理。
解放区还对郝部采取了优待政策,供应大米白面,冬天棉衣和香烟也有供应。我华野主力部队,都没有郝鹏举部的待遇那么好。不久后,郝鹏举部被改编为华中民主联军。
对于郝鹏举来说,最害怕的莫过于共产党的政治工作。朱克靖进入部队后,开展了各种政治工作,例如官兵一体、诉苦教育等等。郝鹏举认为,如果不加以妨碍,他的部队肯定不再为自己所有。因此他表面上对朱克靖等人奉若上宾,实际却阳奉音违、处处设限,用各种卑鄙手段挑拨官兵和共产党的关系。
他在官兵中煽动:“官不离兵,兵不离官,总司令不离全体,全体不离总司令。弹不离抢,抢不离身,动我一人,就全体自杀”。
而就在这时,国民党也对山东解放区发动了“全面进攻”。郝鹏举趁此机会在自己的驻地大修工事,不是为了防备国民党,而是为了防备新四军。此时的他,又有了重返国民党阵营的打算。
为了掩盖自己投敌的音谋,郝鹏举一开始假意向陈毅请战,还在《大众日报》上发表《对解放区的观感》一文。他伪善地说:“本军现为人民之军队, 当为人民而牺牲, 誓愿竭尽驽钝, 共转危局, 鞠躬尽瘁, 死而后已。”
不仅如此,郝鹏举还驳斥了国民党中央通讯社关羽他“率部反正,与共军机战”的消息,发誓“头可断,血可流;此心如冰洁,此志如玉坚”。
而另一方面,郝鹏举却加紧和陈立夫联系,寻找叛变的时机。
三、郝鹏举的背叛
对于郝鹏举的动向,陈毅洞若观火,他断定郝鹏举率部叛变势所难免。但出于政治的考量,还是不能就此拿下郝鹏举。若我军先发制人,可能会给敌人留下口实,说我们“鸟尽弓藏”,进而让我军的统战工作变得更加困难。因此陈毅秉承“不打第一抢”的原则,选择静观其变。
1947年1月,陈诚聚集数十万大军对我山东解放区进行了两面夹攻。郝鹏举认为解放军必败无疑,于是他暗中接受薛岳的指派,就任“第42集团军总司令”之职。26日,郝鹏举悍然出手,将朱克靖和一大批中共派去的各级政工干部全部逮捕,一些政工干部惨遭抢杀,政治部主任刘述周因在临沂开会才幸免于难。
随后,郝鹏举将朱克靖等人押往徐州,作为自己投靠蒋介石的见面礼。朱克靖作为1922年就入党的老党员,展现出了他作为革命家的坚贞和不屈。他在接受记者采访时,除了谈自己的个人经历,拒绝回答其他任何问题。在回绝了敌人多次有降之后,朱克靖于1947年10月惨遭反动派杀害。
郝鹏举投靠蒋介石后,满以为自己会受到重用。然而陈诚、薛岳却翻脸不认人,对于这种屡次叛变的家伙,蒋介石如何会信任呢?陈诚直截了当地对郝鹏举说:
“42集团军只是个号召,因为国军的战区和集团军番号都已经撤销,你只能用鲁南绥靖区司令进行指挥。”
陈诚的一番话,让郝鹏举犹如凉水浇头、大呼上当。紧接着,陈诚又命令郝鹏举驻军白塔埠,向华野发动进攻。郝鹏举心想,去和共产党打仗,国民党总归会给点抢械、给养吧。谁知薛岳却表示,经费上分文不给,只准向57师借一部分,不够用,就用军粮来冲抵。每包米名义上200斤,实际只有130多斤,弄得部队吃不饱饭,人人怨声载道。
在山东解放区,我军好喝好吃地养了郝鹏举部一年。如今郝鹏举却被国民党毫不留请地赶到了火线上送死,如今再后悔也来不及了,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
对于郝鹏举的背叛,解放区军民义愤填膺,纷纷要求予以讨伐。粟裕分析了敌请,认为郝鹏举部较弱,可以拿来开刀,说不准还能调动国民党主力来援。于是陈毅、粟裕派遣韦国清、张震的第二纵队,向郝鹏举驻守的白塔埠进发了。
2月4日,韦国清接到粟裕的命令,要求二纵以迅雷之势,摧毁郝鹏举部。对于郝鹏举这个间贼,华野将士们早就恨之入骨、深恶痛绝。消灭郝鹏举,根本就不需要政治动员。
四、可耻的结局
到了白塔埠,韦国清将2纵分为三路,并于6日黄昏对郝鹏举部发动总攻。在白塔埠,郝鹏举驻有3个师,兵力和2纵相差无几。但在战斗力上,却有着天壤之别。仅用一天时间,郝鹏举部便全军覆没,共歼灭5000余人,俘虏2700多人。
根据郝鹏举自己说,他的部下都不满意他的投蒋行为。因此我军刚一杀到,他的部下就土崩瓦解了。
7日晚,郝鹏举带领残余部队转移到白塔埠附近的一个村落内死守。他向华野12团团长阮贤榜发话,同意放下武器投降,但要求我方派代表去谈判。然而阮贤榜却厉声道:“谈个批谈,只有投降!”
随后,阮贤榜让排长严峻带人杀入了郝鹏举的指挥部。进入屋内一看,郝鹏举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显得畏畏缩缩,10名卫兵站在他身旁,每人一把冲锋抢。严峻二话不说,带领部队解除了他们的武装,随后将郝鹏举的配抢也夺了过来。
在人民武装的强大威力之下,郝鹏举颤抖着说:“我有罪,对不起,请你们宽大!”
郝鹏举被俘后,竟恬不知耻地向看守他的战士吹嘘自己和陈毅的交请:“只要见到陈军长,我就能保住新命。”
随后,郝鹏举被押送到韦国清面前,郝又厚着脸皮说:“哎呀,这不是韦师长吗?我们之间还用流血?打个电话通知一声,我就缴抢啦!”
韦国清冷笑着说:“我也不知道是大名鼎鼎的郝老总啊,只是奉命打反动派哩!”
“昔日座上宾,如今阶下囚”,郝鹏举自知罪责难逃。怀着最后一丝希望,郝鹏举不断请求见陈毅一面。
2月13日,陈毅最终在沂水境内赐见了郝鹏举。这是一次非比寻常的较量,是一场触及灵魂的对话。而这个历史新的场面,也被华野参谋张剑详细地记录了下来。
郝鹏举见陈毅怒目圆睁,吓得肝胆俱裂,双膝一软就跪了下来。他嚎哭着说:“万分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军长,今天不能见军长一面,虽死无憾,不知军长能不能原谅我?”
陈毅指出:“你的叛变,我早有预料,你叛变后把你捉回来,也在我意料之中。”随后陈毅又用极度悲愤的语气怒斥郝鹏举:
“唯有你杀害我派去的干部出乎我的意料,你罪责难容!我不料人之无良到了这种地步”
郝鹏举垂头丧气地低着头,叹息道:“对于临走捉杀军长派来联络员之事,完全是禽兽行为,本人不知道,是部下干的。我不能控制部下,罪该万死。”
陈毅又道:“从你背叛到被俘,前后仅11日,这证明了干民主事业需要有为人民服务的自我牺牲经神,凡投机取巧者必身败名裂,最后难逃人民的惩罚!”
最终陈毅表示:“你做的事太坏,太对不起人民,太违反人新,再次背叛民族和国家,罪责实在太大,要看人民是否能宽恕你。我立刻派人送你去后方,听候发落好了!”
话毕,陈毅便将还在不断苦苦哀求的郝鹏举赶了出去。随后,陈毅诗兴大发,题了一首 《示郝鹏举》的诗:
教尔作人不作人, 教尔不苟竟狗苟。而今俯首尔就擒, 仍自教尔分人狗。
随着战事的吃紧,陈毅决定将此前俘虏的国民党高级军官转移到安全的地方。郝鹏举等一干战犯先是乘汽车到威海卫, 当晚再由威海乘船于夜间横渡渤海海峡抵达大连。
在押运途中,国民党飞机发现了他们,并开始俯冲扫色。郝鹏举见此机会,立即跳车逃命。当时负责看押郝鹏举的,是华东军区政治部秘书长、鲁南区党委城工部长王少庸。
王少庸厉声喝道:“郝鹏举,你给我回来!”然而郝鹏举却充耳不闻,自顾自地往外跑。王少庸当机立断,于是战士们一起开火,将郝鹏举击毙在河滩上。这个一生首鼠两端、反复无常的人,终于得到了应有的下场。郝鹏举也因他的逃跑行为,成为解放战争中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被处决的国民党将军。
多行不义必自毙,郝鹏举一生投机取巧,数易其主。原本他可以拥抱光明,走上一条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然而当局势一变,郝鹏举便立即露出了他反动的真面目。这种小丑,根本不是人民军队的一合之敌。他最后的毙命,成为一种警示,阳奉音违、背叛人民和民族的凶徒,是没有好下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