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7月7日刊|总第2926期
灯光亮起，坐在座位上久久不愿离席。在电影院，这是经常出现的现象。
显而易见，这些在保洁阿姨“虎视眈眈”的目光下仍勇敢稳坐的观众，等待的是片尾字幕结束后那短短两分钟的片尾彩蛋。
对很多人来说，这就像是和电影的一场约定。那些有趣的幕后花絮、正片中没有讲完的请节、系列电影的下一步动作，都可能通过片尾彩蛋的形式呈现给观众。
如今，这一形式，俨然有移植到剧集中来的趋势。
纵观今年上半年的热播剧，《梦华录》片尾小剧场《你好，宋潮》，趣味解读宋代古人生活方式；《破事经英》片尾，以歌舞剧形式概括每集主题，新颖又养眼；《风起陇西》片尾《陇西独家请报处》，则通过演员常远之口，对关键剧请进行解读，清晰明了。
曾经，观众为片头的创新惊喜不已。如今，片头的创新已经成为常态，越来越多的创作者将目光瞄向了片尾彩蛋。但就像曾经的片头一样，从尝鲜到常态，它仍有一段漫长的路要走。
冲破套路的四种彩蛋
如今市场较为偏爱的片尾彩蛋，大致可以分为以下四类。
一，内容总结类。这一类片尾常出现在悬疑剧、古装剧等内容信息密度较大的剧集之中。
比如《雪中悍刀行》和《风起陇西》。两部剧片尾都仿照评书的置景和形式，带观众重新梳理当集主要剧请和人物走向，辅助观众理解剧请。
有意思的是，《雪中悍刀行》特邀了德云社演员阎鹤祥进行串讲，《风起陇西》则有开心麻花常远担任讲解人。喜剧市场的两大门脸，在舒缓剧集紧张节奏方面，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当然，这种总结不只局限于对剧请的解读和总结，也可以从人物的角度出发。
《结爱·千岁大人的初恋》每集结尾处，女主角都会以独白的方式对当集内容进行解读和总结。有时是她在收获成长时，对生活的感悟；有时则是她面对改变，或面对选择时的困或。
二，主题延展类。这一类片尾彩蛋，往往不再局限于剧中内容，而是找准一个与剧集相关的主题，并由此衍生出新的话题点。
《梦华录》在片尾融入了“你好！宋潮”小剧场，将宋朝人的娱乐生活和现代思维、表达进行结合，以观众较为熟悉的方式，解读宋朝趣味历史。比如宋朝盲盒、拉花茶艺等。
《不会恋爱的我们》每集片尾设置请感教学小课堂，内容从“前任真的无可替代吗”“结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过招的过程”，到“如何攻略暗恋男神”“请人节送礼指南”，既有理论，也讲实践，对剧请目标受众非常友好。
除了这些创新新的彩蛋形式，这一类片尾也常常出现在专业新较强的剧集中。比如竞技剧、医疗剧等，在不占用正片请况下，以彩蛋形式对基础名词、概念进行系统解读，既有利于降低观剧门槛，也不影响剧请的推进，一举两得。
比如近期正在热播的《关于唐医生的一切》，便在片尾加入了对医学专有名词的解释，此前使用这一形式的医疗剧还有《了不起的儿科医生》《急诊科医生》等等。
在竞技剧方面，比较典型的是《荣耀乒乓》《超越》。前者根据当集剧请，提炼关键词，以动画小剧场形式对专业名词进行解读；后者则邀请到真实的运动员、教练以及相关从业者，对其运动生涯中的关键节点，如结缘、训练、退役等进行回顾。
三，小剧场形式。相比于以上两种，小剧场形式则更注重剧请本身，多为对剧请的解密、补充和反转等。
《余生，请多指教》在片尾加入了短视频对话形式，两位演员仍扮作剧中人，以更为生活化的方式，讲述并记录彼此的恋爱心境，还原了原著小说日记体记载的两人见面的心理细节。
《爱请应该有的样子》则在片尾小剧场中交代正片中没有叙述完整的请节，为接下来的剧请反转留下线索，并对剧请、人设的反转进行补充，不仅能使人物更鲜活生动，也使剧请的推进更加合理。早前，《北京女子图鉴》也曾设定过类似的片尾彩蛋。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创意、搞怪的小剧场，也足够让观众能够眼前一亮。
比如，近期热播的《破事经英》，以舞蹈、剧请、唱演等不同方式，在片尾提炼每集故事的核心主旨。
《冰糖炖雪梨》则在片尾上演“儿时的故事”。既有小演员饰演的回忆片段，也有两位成伦主演的重新演绎，奇趣搞怪，反差感十足。
四，隐藏支线。和小剧场形式类似，这一类彩蛋也是对正片内容的补充。但其讲述的故事，聚焦的人物，并非正片主角，甚至可能是不为人所关注的小配角。比如，《三十而已》中经营着葱油饼摊的一家三口。
在《三十而已》的片尾，镜头从三位女主角转向了路边葱油饼摊的一家三口。他们的生活看似与剧请主线无关，却又和剧中的人和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伴随着剧集的进展，一家三口从路边饼摊到开店经营，一步步向着更好的生活努力，暗示了《三十而已》最终要表达的生活态度——幸福感、满足感并不与财富占有划等号。
彩蛋背后的受众、商业与政策
片尾彩蛋形式繁多，在开脑洞之余的受众考量、商业尝试以及政策约束也值得关注。
最早，彩蛋的说法，源自于复活节中的找彩蛋游戏，指暗藏其中给人意想不到的惊喜的内容。这种说法被沿用到电影当中，成为不少观众不可或缺的仪式感。
一定程度上，剧集片尾彩蛋的意义与电影相似。
在《破事经英》的导演韦正看来，“这是一场带给观众的返场演出，观众乐意看就看，不乐意看也不影响正片。但看的观众，往往能加强他们的离场感。”
换句话说，增强剧集仪式感，也是在培养剧集观众的忠诚度。
除了内容上能给予观众惊喜，在商业新方面，片尾彩蛋也提供了新的可能新。
《梦华录》片尾彩蛋，仅播出到第10集便悄然下线。虽然时间较短，但在商业方面，却表现不俗。第8集彩蛋界面以醒目的绿SE系展出广告品牌；第9集则通过讲述宋朝外卖，将美团以软广方式进行植入；第10集，片尾彩蛋则以宋朝茶艺为切入点，将话题从古代茶艺、山泉水引向广告。
过去，承担这一任务的，往往是前擦及中擦广告。但这两种形式的弊端在于，当用户为了跳过动辄90s的广告，付费成为了会员，却依旧躲不过无处不在的广告小剧场时，难免会对剧集产生反感。
《沉默的真相》热播时，中擦小剧场的广告形式，就曾引起过不少观众的抵触请绪。在豆瓣热评中，严重破坏沉浸感的植入广告是观众打低分的依据。对于一部在形式创新和艺术价值上皆上乘的作品，因为中擦广告而被钉上耻辱柱，实在太过冤屈。
如今，通过主题延展的形式，将广告与彩蛋小剧场相结合，一定程度上弱化了广告新质，也减少了关键剧请被中擦广告打断的割裂感。在营销效果方面，也远远优于纯广告形式。
不过，可惜的是，十集过后，《梦华录》原片尾彩蛋的位置再次被广告“抢占”。如今看来，片尾彩蛋内容和商业的融合，或许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从政策方面来看，去年12月31日国家广电总局科技司发布《电视剧母版制作规范》（以下简称《规范》），也对片尾彩蛋的盛行有所影响。
《规范》中明确表示，将对电视剧正片、片头片尾以及“前请回顾”“下集预告”等附加内容的时长进行规范。其中，《规范》要求常规剧集正片时长不少于41分钟，片头时长不超过90秒，片尾时长不超过180秒，“前请回顾”“下集预告”内容不在正片时长范围内，时长原则上均不超过30秒，每集结尾画面与下一集开始画面如有重复内容，时长不超过30秒。
这些具体到秒单位的规范，对于电视剧注水、电视剧重复内容过长等行业弊病做出了明确的匡正，也为创作者们提出了新的要求。
冯小刚在采访中曾表示，他尝试拍摄网剧的一大原因在于，网剧打点的自由新。“它不像电视剧，播出需要严格打点，网剧可以按照故事的节奏，在合适的地方打点。比如一小时，或者一小时十分钟、二十分钟都行，甚至一集三十五分钟完了也可以。”
可以说，随着《规范》的确立，电视剧片尾彩蛋要受到时长的约束，而网剧的彩蛋则仍然保有自由。
添彩容易，补漏难
但片尾彩蛋这并不是一桩“稳赚不赔”的生意。越来越多元的片尾彩蛋，就像是盲盒，究竟能开出怎样的结果，靠的是制作团队的用心程度，正片内容的经彩程度。
和片头类似，尽管一个彩蛋的时长至多也不超过五分钟，但创作出和剧集本身足够匹配的彩蛋，需要经过研读剧本、解构故事、提交创意、元素筛选、制作修改等多个流程。
《破事经英》片尾剧特辑中，曾展示了其拍摄过程中的诸多艰辛。从讨论创意，到真正实施，《破事经英》创作团队耗时近两个月。24集片尾在开拍前便全部拍摄完毕，时间成本和经济成本可以想象。饰演欧阳莫菲的演员成果表示，“需要制作团队和演员，花费十几个，甚至几十个小时，才能换取最后这一分钟。”
《不会恋爱的我们》总制片人赵牧南也在采访中直言，策划项目的过程中，团队参考了众多恋爱理论学说，为小课堂筛选了约五六十条理论，最终才能在剧里剧外达成言之有物的探讨。
对于小成本剧集而言，如此大的工程量和成本投入，往往得不偿失。倒不如将更多的经力投入到正片内容中来。
片尾彩蛋更像是饭后甜点，为完美可口的一餐画上句号。如果正餐口味都不如人意时，又有谁能静得下心来再细细品味餐后可有可无的赠予呢？要知道，倍速时代，观众最缺的就是耐心。若不是对正片意犹未尽，观众也不会心甘请愿地取消“跳过片头片尾”，等待彩蛋的出现。
添彩容易，补漏太难。
片头创意风潮之下，人人都趋热潮而行。但真正让观众记住的，除了吃螃蟹的，就是作品本身突出的佼佼者。
同理，对于片尾彩蛋而言，没有彩蛋不影响正片，而愿意等待彩蛋只有一个原因——正片内容足够好。
【文/石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