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2月,周恩来赴皖南新四军军部,传达指示,要求新四军发动群众,实行“向东作战,向北发展”的方针。
听完周恩来传达的指示,新四军1支队司令员陈毅为之一振。返回一支队后,他当即找到叶飞,要他率领新四军6团执行向东作战计划,挺进路东地区。
所谓“路东地区”,是以常州以东、宁沪铁路两侧的长江三角洲地带。南起太湖,北至长江,东接上海。这里交通发达,经济文化雄厚,战略地位十分重要。日军全面侵华后,以重兵控制了该地。
陈毅对叶飞说:“我们要放手挺进敌后,打击日军。决不能依靠蒋军来发抢、发饷,我们要独立、自主地发展队伍,壮大自己的力量!你们这次东进,一是发展队伍,二是夺取武器装备自己,三便是筹款抗日!有人说,这是机会主义,我看不是!只有掌握这些东西,我们才能抗日!”
【陈毅(1901-1972),四川乐至人,开国元帅。抗战时期,他率领新4军在苏、皖一带抗击日寇,给予伪、顽、日重创】
此时的叶飞,因前段时间处处受制于蒋军,早已心存不满。听了陈毅的部署,他当即着手准备东进的工作。为了应付蒋军,叶飞化名叶琛。5月4日,一切准备就绪,只等次日清晨开拔。
可叶飞刚吃过晚饭,就收到了支队来的电话,要他火速前去面见陈毅。
得令后的叶飞跨上战马,奔向支队司令部所在地——溧阳县水西村。10多里地,一会便赶到了。当他走进陈毅的房间时,发现陈毅一改往日爽朗的个新,坐在椅子上抽着烟。看到叶飞进来,陈毅也没说什么,只是示意让叶飞坐下。
不出叶飞所料,请况有变。
陈毅沉默了一会,给叶飞递来一封电报。这封电报,是副军长项英发来的,主要意思是坚决反对6团东进。原因有二:
其一,东进超出了蒋军划定的“地盘”,有破坏统一战线之嫌;其二,东路地区交通发达,日军布有重兵,倘若向东挺进,光以一团兵力,无异于“送肉”。倘若部队惨遭损失,陈毅将对部队负责,对破坏统一战线负责。
看了电报,叶飞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陈毅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回在屋子里踱步。十多分钟后,他突然停了下来。
新四军1支队干部在司令部所在地——江苏溧水县水西村前的合影。左起:陈毅、刘炎、刘飞、叶飞
陈毅发话了:“你有什么看法吗?”
叶飞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瞪着陈毅一言不发。
陈毅看叶飞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又补充了一句:
“如果东进,你的6团会被敌人消灭吗?”
这个问题,对叶飞来说考虑得很清楚了。他马上回道:“司令员!你原来问的是这个啊。我看敌人想要吃掉我们,恐怕没那么简单。”
“你有把握?”陈毅有些不放心,又问了一句。
“完全有把握!对这个问题我们早就做了细致、深入的研究,而且还派人对沿途的敌请进行了周密的侦察,还拟定了多套对策方案,如果您担心这个,我叶飞可以给您立下军令状!”
显然,陈毅对叶飞的回答十分满意,这让他的决心更加坚定了。
“那好!你回去吧!就按照原计划行动。但在行动初期,一定要注意好隐蔽措施,既要瞒过日寇,也要瞒过蒋军三战区!在内部,暂时不要张扬,以免节外生枝。”
叶飞起身刚准备告辞时,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有些不放心地问:“‘破坏统一战线’这事儿,您打算怎么办?”
陈毅道:“你们走你们的,我自有对策!”接着,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补充道:
“破坏统一战线,我来负责!部队被消灭了,你负责!”
叶飞领会了陈毅的意图,当即策马飞奔回了驻地,率部提早两小时开拔。
向路东地区开拔的新四军战士
为了掩人耳目,第6团以苏锡常地区一支较有影响的民众抗日武装——“江南抗日义勇军”(简称江抗部队)的名义向东挺进。
为鼓舞士气,树立起敌后军民对抗战必胜的信心,同时扩大江抗的影响力,部队在抵达无锡梅园地区后,叶飞便和当地的我军地方武装商量,决定在这里打上一仗。目标,就选在宁沪线中段重要的敌军据点——浒墅关车站。
1939年6月24日黄昏,战斗打响了。守卫浒墅关的日军自进驻此地开始,从未受到过袭击。因此毫无防备。而6团的出现,完全打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仅用1个小时,便全歼了驻扎此地的日、伪军共20余人。顺带还炸毁了铁路桥,让敌人的京沪铁路停止通车长达三日。
得知此事后,中外报纸纷纷发布消息,美国进步记者史沫特莱专门撰写的此次战斗通讯稿被多家报纸转载。
浒墅关之战,震惊了日军,也让江抗出了名。可蒋军三战区也受了惊动。他们一方面大肆污蔑江抗是“不守军令的杂牌军”,扬言动武消灭它;另一方面则向新四军军部施压,要求新四军上级立即将该部撤回原地,否则要做“叛军”加以剿灭。
在收到上级撤回原地的电报后,叶飞只用了一句话便怼了回去: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绘画:夜袭浒墅关车站
夜袭浒墅关纪念碑
初战告捷,敌后抗战的局面也已打开。而叶飞则根本不理会蒋军三战区的胡搅蛮缠,乘胜继续向东推进,既打日伪,也灭顽军。在对敌作战的同时,叶飞也十分注意抗日根据地的建设。他们成功建立了以阳澄湖东塘寺为中心的苏(苏州)常(常州)太(太仓)澄(江音)锡(无锡)虞(常熟)的抗日根据地。
为了继续扩大6团的抗日影响,叶飞决定派一支小部队前往上海近郊活动,给敌人一个下马威。在一次追击日伪军的过程中,6团一部甚至推进到了上海虹桥机场附近。一听说来到上海近郊,战士们都欣喜若狂地说道:
“我们竟然一路打到大上海门口了!”
带队的新四军挺进纵队1团参谋长廖政国认为,既然是偷袭敌人机场,烧他几架飞机,又有何不可?于是,经过简单布置,战士们便向虹桥机场内发起冲击。
由于日伪军的大意,此战出乎意料的顺利。新四军战士们几乎没费一抢一弹,便控制了机场。因为是夜袭,机场平房里只有少量的伪军警察与文书,睡得呼噜震天响。而驻守的日军哨兵则躲在机场周边的碉堡里做着美梦,根本没想到新四军会出现。
在与敌人交上火后,侦察员发现了停在机库里的4架飞机。廖政国一声令下,战士们拎着缴获的汽油桶,往飞机上一股脑地浇油。随后,把一支支点燃的火把扔了上去。
顷刻间,空旷的机场上便火光大作。而新四军指战员们顺利撤出,毫发无损。
当夜,虹桥机场四周抢声彻夜未停。日军军车往来不断,驻上海的日军甚至如临大敌,通宵戒严。新四军这一烧,甚至让上海的老百姓都以为新四军要准备攻城解放了!
【廖政国(1913-1972),河南息县人,开国少将。抗战时期率新四军一部奇袭虹桥机场,烧毁日军军机4架,震惊中外】
被毁的日军军机
虹桥机场遇袭的次日,上海《申报》、《译报》、《导报》等主流报纸先后刊登了此次报道,产生了不小影响,江抗的影响力更大了。
广泛活跃于苏常太一带的江抗,通过神出鬼没的战法,屡屡给予日伪重创,因此缴获颇丰。
东进之初6团常用的“汉阳造”,不久便全部换上了崭新的三八大盖。每个班还配有缴获的“歪把子”,每个连都装备上重机抢。至1939年10月,部队已发展至6000人之众(包括地方部队)。其中6团从东进前不到600人(留下1营驻守)的实力,发展到2000余人。
叶飞实现了对陈毅的承诺,部队不但没有被歼灭,反而得到了壮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