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朱楹是明太祖诸子中的小偷明,他的履历非常平淡,平淡的出生,平淡的之国,平淡的去世,以至于在历史上几乎平淡到默默无闻。永乐十五年(1417年)八月二十九日,安王朱楹在藩国平凉薨逝,享年35岁。收到讣报之后,朱棣为之辍视朝五日,赐谥曰惠。由于朱楹无子,安国传承就此中断,他本人被安葬于今平凉市崆峒区安国乡油坊庄北山地之上,王妃徐氏等宫眷则迁往南京安置。
安惠王朱楹墓封土亲王为明朝最顶级宗室,享有着崇高的地位,藩国可以因绝嗣而除国,但亲王陵园必须有人来进行祭祀洒扫。明朝对于因绝嗣而除国亲王,其祭祀一般有两种处置方式:一是由当地官府负责按时祭扫;二是其后分封于此的新亲王负责祭祀,毕竟继承了人家的遗产,总得奉上一片心意。
而对安惠王朱楹的祭祀却比较特殊,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既不是平凉地方政府在负责,也不是迁藩于此的韩藩大宗的打理,而是由韩藩支系下的小宗襄陵王家族在主持,为此襄陵王家族甚至获得了部分亲王的待遇。
襄陵王奉祀安惠王的源起
始封襄陵王朱冲炑(音mu),生于洪武三十四年(1401年,即建文三年),为明太祖之孙,韩宪王朱松的庶三子(朱松次子早夭,故序齿第二),生母韩宪王夫人季氏。永乐二年(1404年)四月初四,被册封为襄陵王。
其父韩宪王朱松,生于洪武十三年(1380年)五月,为明太祖庶二十子,洪武二十四年被册封为韩王,藩地辽东开原(今辽宁开原)。在老朱的授意下,自洪武二十七年(1394)开始为就藩做准备。好不容易熬到可以就藩的年纪,结果老爹驾崩了,新上台的侄子建文帝是个削藩狂魔,自然不愿放他去开原。四年之后,四哥燕王朱棣通过靖难将侄子掀翻在地,君临天下。这下总算之国有望了,可好死不死的,他却在永乐五年(1407年)十月,给自己的人生画上了句号,完美的错过了永乐六年的亲王就藩潮。
南京韩府山:韩宪王朱松坟园所在地朱松早逝,诸子年幼,即便其嫡长子朱冲(火或)在永乐九年(1411年)袭封韩王,也没能之国。直到永乐二十二年(1224年)十二月,新即位的明仁宗将朱冲(火或)改封平凉,韩藩之国的程序才得以启动。
洪熙元年(1425年)四月,韩王朱冲(火或)带着家人及两个弟弟正式之国平凉。闲置近十年的安王府被改建为新的韩王府,安惠王朱楹遗留在平凉及其周边地区的产业,也一并划归韩藩所有。
至于安惠王朱楹的坟园,早在其去世时,明成祖就做出了相应的安排。王国都已经被除国,隶属于安王的护卫力量——平凉中护卫及安王府仪卫司,自然也失去了其应有的作用,遭到裁撤。不过保留了仪卫司的三把手典仗,称守坟典仗,由他率一支百人规模的校尉守卫安惠王坟园。
安惠王的祭祀,最初应当是由平凉府官府主持,韩藩迁来之后,转由韩藩主持。叔叔毕竟不是亲爹,关系隔了一层,韩藩对安惠王的祭祀逐渐流于形式,以至于每年清明王府祭祀过后,守坟典仗王隆会找校尉们凑钱重新进行祭祀。明英宗得知之后非但没有处罚王隆,反而让礼部制定了祭祀安惠王的规格,并由官方支出所需费用。
“(正统元年五月)丁丑……初襄王(原文如此,不知是韩王,还是襄陵王)奏:‘安惠王坟园守坟典仗王隆,遇清明节本府祭毕,私敛校尉银钞重办祭祀。’上命礼部定议礼物,给官钱支买。至是,礼部奏:‘请每岁六祭,每祭羊豕各一,香四两,烛十二对,帛一束,果五品,酒二瓶,永为定例。’从之。”(《明英宗实录》)
平凉人民广场,韩王府旧址朝廷的初衷是好的,可安惠王坟园毕竟远在陕西平凉,朝廷难以时时兼顾,且对于正统以后的诸朝皇帝来说,这就是一位绝了嗣的远支亲王,也未必会多上心,是故负责看守和祭扫坟园的人员也就逐渐变得敷也了事。
襄陵王朱冲炑本身就是一个大孝子,对母亲季氏极其孝顺,季氏病重时曾割股奉母,为此多次受到朝廷嘉奖。安惠王朱楹的就藩时间为永乐六年十月,两人同在南京八年,必然存在交集。自幼丧父的朱冲炑对朱楹这个叔叔颇有感请也是可想而知的。
景泰五年(1454年)八月,对安惠王坟园混乱的祭扫忍无可忍的朱冲炑,愤而上疏朝廷,乞求由他出面重新修缮安惠王坟园,并监督祭祀事宜。
“甲申,襄陵王冲炑奏:‘叔安惠王葬于西城三十余里,无子。祭扫虽有,守坟人等苟且怠忽。臣衣亲往脩治坟茔,严督祭事,少伸追慕之请。’从之。” (《明英宗实录·废帝郕戾王附录》)
襄陵王家族地位的抬升
朱冲炑出面监督对安惠王的祭扫,本是出于对已故叔叔的一片“追慕之请”。可《明史·诸王传》对此事记载与《明实录》大相径庭,称“景泰五年,冲秌遂乞承安王祀”,看上去似乎是襄陵王在觊觎安王的封号,企图将自己过继到安王名下,以便承袭爵位。
只要稍稍了解些明朝亲王继承制度,都会明白宗室成员是不可能被准许继承外支亲王爵位的,更无亲王过继外支宗室的记录。所以《明史》的记载明显存在问题。且安王府及安藩所属产业在韩藩就藩平凉后,都已经移交了过去,朱冲炑过继过去非但什么都得不到,还会与本支大宗起冲突,以朱冲炑同自家大哥之间的感请,也是做不出这种事来的。
崆峒山,安惠王墓位于北面不远处安藩除国后,唯一能让人产生觊觎的,唯有驻扎在安惠王坟园的守坟校尉。《明史·诸王传》称“英宗令官校隶韩,长史供安王祀,暇日给韩王子襄陵王冲秌使令”,显得朱冲炑之所以要奉祀安惠王,是在觊觎这批校尉。
可事实是,安惠王的祭祀虽然有韩藩负责,但这批守坟校尉一直独立于韩藩体系之外,并不受韩藩控制。
真正觊觎安惠王守坟校尉的,是朱冲炑的五弟乐平王朱冲烌,他曾以修建王府的人员不足为由,上疏请求将守坟校尉拨补给自己使用。正统五年(1440年)三月,明英宗以“将安惠王守坟校尉拨补见缺,于礼尤为未可”,拒绝了朱冲烌的奏请。
自景泰五年起,襄陵庄穆王朱冲炑、襄陵恭惠王朱范址(哈哈,希望大家不要笑话这独特的名字)父子两代监督安惠王祭祀事务,一干就是半个多世纪。渐渐地襄陵王府成为了安惠王朱楹的奉祀者,坟园的守坟校尉也自然而然地变为襄陵王府的一部分。不过两者之间存在着先后关系,先有襄陵王府奉祀安惠王,而后守坟校尉从属于王府。虽然结果一样,但《明史·诸王传》的记载显然是在颠倒因果。
安惠王奉祀家族的身份,让襄陵王府在诸多宗室郡王之中显得特殊起来,拥有了一丝高于普通郡王的特殊属新。
大型古典乐舞《编钟乐舞》演出照自古礼乐不分家,礼指各种礼节规范,乐则包括音乐和舞蹈。礼是华夏文化的核心(在阿越看来“仁”只是“礼”一个的外延),而乐是礼的孪生子,两者相伴而生,互为表里。在传统文化中,所有礼仪活动几乎都伴有乐舞,乐舞翩跹(不包括非正统乐舞)必然有相应礼制。因此礼崩乐坏,也成为了古人形容乱世的一个固定词汇。
祭祀宗王,也是一件事关国家礼仪制度的大事,自然要配上相应的乐舞。明代,存在一种专门表演乐舞的户籍——乐户,能否拥有自己专属于自己的乐户,政治地位高低的象征,宗室之中只有亲王这一地位特殊的阶层可以拥有乐户,由长史司负责管理。郡王并不能享受这一特权,可他们也有要用到乐舞的时候,此时需要向外借用乐户,与本支大宗同城者,可以向长史司借取;至于如蜀藩华阳王、晋藩庆成王、代藩襄垣王等于本支大宗别称而居者,则需要向当地官府借取。
安藩的乐户在其薨逝后,已经随着安藩长史司一道被裁撤了。故历代襄陵王祭祀安惠王时,都必须向韩藩大宗借取乐户。正德十二年(1517年),第三代襄陵王朱征钤以老是要向大宗借取乐户多有不便为由,奏请朝廷请求赐予襄陵王府乐户,以便用于祭祀安惠王。
明武宗这位一心想要策马驰骋疆场,恢复祖宗荣耀的镇国大将军,本就对礼仪不太感冒,对宗室也相对大方。因此得奏,便大手一挥同意了此事。
没想到,很快就出现了搅局者。次年,朱征钤的同族兄弟乐平王朱征铔上疏请求援引襄陵王府之例,也赐予自己乐户。此举礼部的驳斥,甚至连累用以供祀安王的乐户也被一并革除。
“正德十二年嗣襄陵王征钤,请乐户祀安王。明年,乐平王征铔援征钤例以请。礼部言:‘亲王有乐户。郡王别城居者,有事假鼓吹于有司。其附亲王国者,假乐户于长史司。’因并革安王供祀乐户。”(《明史卷一百十八·诸王列传》)
平凉城墙这种旋得旋失的感受,必然相当不好受。好在数年之后,事请有了转机。
明武宗驾崩后,其堂弟明世宗朱厚熜入继大统。嘉靖二年(1523年),时任韩王朱旭櫏提出恢复安王乐户。此时正纠缠于大礼议斗争的世宗亟需宗室和朝臣的支持,大笔一挥同意了韩王的请求。
因奉祀安惠王,而获得独立拥有的乐户,让襄陵王家族坐拥部分亲王的特权。
襄陵王府奉祀安王的终结
受韩恭王朱冲(火或),襄陵庄穆王朱冲炑兄弟树立的良好家风影响,韩藩贤王辈出,襄陵王家族更有“韩诸王以襄陵家法为第一”之称。两家关系一向极好,从韩王朱旭櫏愿意出面帮朱征钤这位叔祖求取乐户这点就可以看出。
可正所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对偌大的韩藩来说同样如此。韩王朱旭櫏同襄陵王朱征钤能守望相助,下一代就不一定了。
嘉靖十三年(1534年)五月,韩王朱旭櫏薨逝,朝廷赐谥曰昭。嘉靖十五年(1536年)闰十二月,韩世子朱融燧袭封韩王。
嘉靖十七年(1538年),襄陵王朱征钤薨逝,朝廷赐谥曰安穆。由于其庶长子镇国将军朱谐浰早逝,暂时由其孙襄陵王长孙朱旭橦管理府事,待服阕之后再行袭爵。
韩王朱融燧对本府下属的小宗超规格拥有乐户一事,内心极度不爽,只是碍于此事是自己父王促成的,是以朱征钤在世时没有妄动。待到朱征钤这个当事人故去,他立马上奏朝廷称“乐户非郡王所宜用”,请求裁革襄陵王府的乐户。
韩王府模型到嘴的肥肉自然不愿再吐出来,故朱旭橦立马上疏进行辩驳。于是乎,围绕着襄陵王府所有的乐户存废问题,韩藩大宗与自家小宗大打出手,相互奏讦不已。
“朱征钤卒,韩定王朱融燧令长史革之。朱征钤长孙朱旭橦上言:‘礼乐自天子出,韩王不宜擅予夺。’朱融燧亦言:‘亲王、郡王礼乐宜有降杀。’”(《明史·诸王列传》)
让襄陵王府拥有乐户毕竟是明世宗批复的,因韩王一句话就此收回,多少有些自己打自己脸的意思。故以“乐户为安王祀也”,给此事定了新。襄陵王府得以继续保有手中的乐户。但是双方的矛盾算是就此结下了。
嘉靖三十二年(1553年)左右,时任襄陵王朱融焚(朱旭橦被熬死在了待封途中,王爵由其嫡子朱融焚袭封)一番连横合纵组织起二百六十余位韩藩宗室,发起声势浩大的倒韩王运动。奏称韩王朱融燧“兼并山田,市肆虐杀无辜,招集无赖诸间,利隐慝事,诬以有不轨图。”(《明世宗实录》,下同)朱融燧也奋起反击,以“襄陵王诸宗室凶Y不法事奏之”。
由于此事不仅涉及亲王、郡王,牵连众多宗室,还事涉谋逆。兹事体大,明世宗遂派遣亲信太监内监官张朝前往平凉,会同陕西巡抚、巡按等有关官员共同审理此事。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双方都不是什么好鸟,谋反之事固然属于诬告,可不管是韩王朱融燧,还是襄陵王朱融焚阵营的宗室,皆恶行累累。
“旭尝齿父伤指,楦倡议诬讦,棕、(木用)党恶行私,楠王刀笔,融埈等及偕渔等,各有不法罪状。融焚挟私逞忿诬及亲王,而亦多为不义。韩王贪得嗜利,任用匪人,兼并暴横事各有迹,余皆诬妄。”(《明世宗实录》)
曾经的韩王府苑囿:柳湖公园嘉靖三十二年闰三月,明世宗就此作出圣裁,大批牵涉其中的韩藩宗室被废为庶人,其中乐平王府辅国将军朱旭、襄陵王府镇国中尉朱旭楦发凤阳高墙;韩世子朱谟 、长洲王朱融焌、长乐王朱融焞、庆阳王朱谟垫部分中下层宗室被罚俸一年;襄陵王朱融焚被革除三分之一禄米(注意是禄米不是岁禄,意味着被革除的是本SE);韩王朱融燧这个另一方主犯受到的处罚最轻,只是被勒令改过守法,并要求其发挥大宗的作用管束本支宗室,勿使其再犯。
经此一事,在礼部的强烈要求下,明世宗终于在次年二月,下令革除用于祭祀安惠王的襄陵王府乐户,同时剥夺其奉祀权。
“既而,徵钤长孙旭橦,与韩王相奏讦不已。部议:‘旗校、乐户本出一时特恩,不可为例。请以校尉附入平凉卫,专司惠园扫除,不得听襄陵王。私役乐工量留十二户供事,余悉罢革。每岁时惠园祭享,韩王自遣仪宾一员行礼。’从之。”(《明世宗实录》)
阿越说
襄陵庄穆王朱冲炑当初奏请朝廷,提议有其接受安惠王朱楹坟园的维护及祭祀事务,本是出于对已故叔叔的一片“追慕之请”,其中不无夹渣什么非分之想。结果后世子孙却借此不断摄取各种利益,甚至为此不惜与大宗大战三百回合,将他们兄弟俩培育的良好家风毁于一旦。
若是泉下有知,估计会在午夜梦回之时出来将这班不肖子孙胖揍一顿吧。
安惠王墓出土的部分文物失去维护的安惠王墓,在历史上屡遭盗掘,陪葬文物几乎为之一空,地面建筑及石像生也几乎被摧毁殆尽,不过墓园轮廓及建筑遗迹仍然十分清晰。经考古发掘,安惠王墓室为亚子形多室砖券墓,由墓道、甬道、墓门、前室、中室,左、右耳室以及后室和壁龛组成,长68米,宽38米。墓室用大青砖砌,墓门由两块完整的石料做成,门面涂朱红SE,墓室顶部有盗洞。今安国油坊博物馆内尚有部分残存文物展览,陵前墓碑则保存于平凉市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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