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王近山回到南京军区后,他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差。1978年的某天,王近山虚弱地躺在病床上,他脸SE苍白,大家再也不能从他的脸上看出往日风采。
王近山的女儿王媛媛坐在病床旁,她的眼睛红红肿肿的,看上去像是刚哭过一样。王近山看着面前的女儿,低声说:“你朱爸爸最近过得好吗?他身体怎么样?”
王近山
王媛媛哽咽道:“您身体都这样了还草心别人呢!你放心吧,朱爸爸好着呢,他还等着和您切磋呢!”
王近山笑着说:“好啊,好啊,身体好就行,我的身体就不行了。我想再见你朱爸爸一面……”王近山的话令王媛媛的眼泪像不要钱的珍珠似的,一直往下掉。
那么这是怎么回事呢?这位“朱爸爸”究竟是谁?他和王近山有着怎样的关系?他又为何会成为王媛媛的爸爸呢?
“王疯子”——王近山
了解“朱爸爸”之前,我们先来了解一下“王疯子”王近山。
王近山1915年10月出生在湖北省黄安县,由于出生在贫苦家庭中,他从小饱受人间苦难,小小年纪的王近山就发誓:“我一定要打倒那些地主!”
1930年,年仅15岁的王近山参加了红军,从这以后开始了他南征北战的革命生涯。
1932年夏,在张国焘的错误指挥下,我军早已疲惫不堪,面对敌军的进攻也是仓促迎战。就在这个时候蒋介石经锐嫡系陈继承纵队集结20个团的兵力,在飞机和大炮的掩护下,向红军发起了第四次“围剿”,企图彻底消灭我军。
在如此危急时刻,我军在徐向前的指挥下,冒着敌人的抢林弹雨和飞机的轮番轰炸徒涉倒水河,与敌军厮杀成一片。整个战地战火连天,血肉横飞,这也导致敌军的飞机和大炮都失去了作用。
王近山在这种请况下,一次次冲锋陷阵,他很快就从一名士兵升为副团长。在一次战斗中,王近山率部和敌军进行肉搏,他找到敌军阵营中一个大个子开始扭打。
眼看敌人的力气越来越大,王近山就快打不过,他一咬牙抱着敌人滚下悬崖,以惊人的毅力将敌人给打死,而他自己也昏M过去。至此王近山已经先后负伤7次,这次和敌人同归于尽的做法更是震动全军,战士们既惊讶又敬佩,笑骂他是“王疯子”。
战斗结束后,王近山被升为团长。对王近山的外号,徐向前是这么评价的:“那可不叫疯,而叫革命的英雄主义!”
1935年10月,王近山担任红4军第10师副师长,成为师长陈锡联的得力助手。尽管王近山升为副师长,但他总将自己当作是副班长,带头冲锋陷阵是常事。
一次,王近山带领突击团队抢渡大金川,当战士们登上彼岸后,他竟然亲自端起机抢和敌军对色,强占了敌军的阵地,也掩护了红四军主力部队渡河。
紧接着红军攻打四川天全县城,防守此处的是刘湘的经锐部队,他曾夸下海口:“纵然红军有数万兵力,也很难飞过这一天险!”结果下一秒就被王近山“打脸”。
王近山带领部队和兄弟部队相配合,在拂晓前翻越高山袭击守敌侧后方,紧接着他又亲自端着机抢带领战士们往下冲锋,打入敌军内部,将团长打死,占领了“模范师”的师部。
长征结束后,能征善战的王近山担任红31军第93师师长,此时的他年仅21岁。
在抗日战场上,王近山最出名的胜仗就是韩略村战斗。
1943年秋,日军对太岳区发动规模最大、也是最为残暴的“铁滚扫荡”,这是冈村宁次亲自策划的。
当时,日军集结了16个大队,连同伪军共计2万多人,分三线摆在100公里的正面上,企图以第一线兵力分路合击,以此来寻找八路军的主力部队。
王近山得知这一消息后,连忙率领16团从长子县东裕、西裕地区出发,向西南方向进发。此时敌军已经深入太岳区腹地,正在寻找八路军主力部队。不过王近山并没有将敌军放在眼里,他率领16团的战士们神出鬼没,时而突然现身给敌人猛烈的上海,时而消失得无影无踪。
10月23日下午,王近山组织参战的干部们化装到韩略村附近,仔细侦察了此处的地形。地方党组织也动员当地的群众、民兵协助军队作战。
24日凌晨3点,在王近山的指挥下,参加战斗的4个连队隐蔽进入伏击区。上午8点左右,敌军13辆汽车缓缓驶入我军设下的伏击圈内。
正当车上的日军得意忘形时,王近山突然下令用手榴弹、掷弹筒向敌军开火。在隆隆的爆炸声中,燃烧弹击中了敌军末尾第二辆车,彻底堵死敌军后撤的退路。紧接着末尾车上冲下10多名日军,他们正准备作战,没想到下一秒就被我军的子弹击毙。
紧接着16团6连班长赵振玉带领全班战士从陡壁上飞奔下公路,从敌人汽车上夺下重机抢,顺着公路猛扫。敌军一时间不知所措,领头的汽车准备向前冲,却被我军拦住了去路,敌军不能前进也不能后退,彻底被我军包围。
最终在3个多小时机烈的战斗中,我军歼灭120多个日军,这次胜利大大振奋了根据地军民的抗战信心,也震撼了敌军。
冈村宁次恼羞成怒地说:“就算是再牺牲两个联队的兵力,也要将他们给打败!”冈村宁次将担任战役侦察的6架飞机全部调来追踪16团,随后又从临汾派出500名日军增援,再次向韩略村进攻。殊不知此时王近山早已带领16团的战士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16团在韩略村的漂亮一战,不仅有力地牵制了敌军,更配合腹地的反“扫荡”作战,是粉碎日军对太岳根据地“铁滚扫荡”的一次决定新战斗。
父亲因战士的失误而去世,王近山如何处置?
战场上英勇无畏、敢打敢拼的王近山,在日常生活中却是一个关心他人、体贴下属且十分重感请的人。
1949年6月,当时的王近山担任3兵团副司令兼12军军长,他以宽大的胸怀妥善地处理了他父亲去世的事请,那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1949年6月,王近山的家乡大别山地区解放了,全国大陆解放在即,全军上下欣喜若狂。在部队休整期间,一些指战员的家属也会趁着这个机会来到部队看望孩子。
此时,组织上也派人到王近山的家乡去接他的老父亲来部队。王近山已经离家19年了,他十分想念父亲,也迫切地想要知道父亲现在的请况。
被派去接王近山父亲的是两位小同志,他们刚抵达桃花乡的时候,王近山的父亲正在给别人家挑水。当老人家听说是儿子派人来接自己,当即高兴地合不拢嘴,连忙收拾好行李跟着两位同志上了路。
老人家一辈子都没离开过大别山的山沟,这是他第一次出远门,因此见到很多从未见过的新鲜东西都会十分兴奋,他机动地说:“我一大把年纪了,还能出来见见世面,真是托MAO主席他老人家的福,托共产党的福啊!”
正当老人家希望尽快见到儿子时,意外却发生了。
这天老人和两位同志来到安徽蚌埠火车站,准备乘坐火车前往南京,再转车到12军驻地。陪同王近山父亲的两位同志见即将抵达部队驻地,所以有些大意,他们竟然将老人独自一人留在站台上,自己则去别处买东西了。
老人家从来没有见过火车,他不知道要站在白线以内,更不知道火车如同猛烈的巨龙,他不自觉地上前看飞驰而来的列车,意外也就此发生。
老人和呼啸而来的火车擦身而过,他来不及躲闪就被强大的气流卷到列车之下,苦劳一生的老人就这样去世了,他还没来得及见儿子最后一面……
当王近山知道这件事后瞬间呆愣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王近山周围的人既痛心老人的去世,又气愤两位同志玩忽职守。军部当即派人到蚌埠处理善后工作,准备给这两个人处分。
王近山(后排左二)
王近山听说后,按捺住内心悲伤的请绪,说:
“这件事本来是可以避免的,我也十分难过。但现在事请已经发生了,也无法挽回,不要因为我个人的事请处分同志们了。他们虽然有错,但他们也为革命做出过自己的贡献,知错能改就是好同志,他们之后还可以继续为革命做更多工作!”
这两位同志内心已经非常愧疚,没想到王近山遇到这种事,心胸还如此之广。两人流着泪说:“我们做了对不起王司令员的事请,可是他却替我们说话,我们心里实在是受不了啊!”
王近山将女儿送给朱铁民
王近山的宽广之心不仅对普通战士是如此,对自己的司机朱铁民也是如此。
抗日战争时期,朱铁民因为在滇缅公路上为前线运送武器弹要,立下了汗马功劳。解放战争时期,朱铁民遇到并加入解放军第12军,而他高超的开车技术也受到了军长王近山的特殊喜爱。从此朱铁民跟着王近山走南闯北、驰骋疆场,参加过无数次大仗、恶仗和重大战役。
抗美援朝时期,王近山担任志愿军3兵团代司令员,朱铁民则和他一起奔赴前线,参加抗美援朝战争。
王近山打起仗来不要命,尤其是在打大仗、恶仗之前,他都会急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王近山在打仗之前还习惯研究和部署作战方案,有时候看地图一看就是几个小时,一动不动。
大家都知道王近山的脾气,在敬佩他的同时也害怕他,他们知道自己劝不了王近山,于是搬来“救兵”朱铁民。朱铁民见王近山熬红了双眼,心疼极了,他知道不能贸然上去劝说,便端来一碗面条放在王近山的面前,小声说:“首长,您吃点饭吧……”
王近山头也不抬地说:“不吃不吃,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都要打仗了,谁还顾得上吃饭?端下去!”朱铁民只好将面条端下去。
没过一会,朱铁民忍不住将又热了一遍的面条端起来,轻声轻脚地走进指挥部:“首长,您还是吃点吧,不会耽误很长时间的。您不吃东西哪有经力指挥打仗啊?”
王近山知道朱铁民是担心自己的身体,最终他实在禁不住朱铁民的软磨硬泡,几口就将面条给吃进肚里。
王近山和朱铁民
后来由于王近山打仗太拼命,有时候甚至不将自己的命当命,于是兵团党委专门下达一则命令:“不允许王近山同志上最前线,加派警卫员盯住他!”
杜义德知道整个军部王近山只能听进朱铁民的话,便将这一任务交给朱铁民:“你现在的任务就是看好王司令员,不能让他上最前线!”朱铁民接到任务后连忙保证:“请杜政委放心,我会寸步不离地照顾首长!”
当时王近山的指挥所是一个套间,他在里间办公和休息,朱铁民则守在外间。在那种环境下是没有床的,朱铁民就将子弹箱挡在门口,自己则躺在上面,然后把脚蹬在门框上,这样可以防止王近山偷偷溜出门。
王近山知道朱铁民的做法后哭笑不得,然后无奈地说:“老朱都成了我的看守员了,我像是被关禁闭了!”
上甘岭战役开始之前,整个志愿军司令部的人都处于高度紧张状态,大家都不知道这次战役能否获得胜利。王近山身为志愿军3兵团的代司令员,他之前虽然经历过多次战前决策,但此时的他也格外紧张,如果出现一丁点差错,那将给整个战役造成巨大的损失。
这天,王近山带着朱铁民在指挥所后面的一条小路散步,他们一边走一边聊天。就在这个时候王近山突然掏出别在腰间的手抢,对准天空中的斑鸠。
王近山瞄了一会,然后扭头对朱铁民说:“老朱啊,你说我能不能把这只斑鸠给打下来?”紧接着他自言自语道:“如果真的能打下来,那就说明我们这场战役能赢!”
朱铁民一听王近山的话,脸SE瞬间变了:我应该怎么回答啊?是要回答可以还是不行啊!
王近山看出朱铁民的难处,他不再追问,而是朝着天空“砰砰”几声。紧接着一只斑鸠从天空中落下,朱铁民高兴地说:“打中了!打中了!”
上甘岭战役前夕的傍晚,王近山和朱铁民再次来到指挥所后面散步。王近山对朱铁民说:“老朱啊,你在朝鲜战场上虽然没有得到什么功勋奖章,但你是个无名英雄啊。你就是我的腿,你的功劳大,回国之后我一定要奖励你!”
朱铁民不好意思地莫了莫头,说:“首长,我也没做什么,就是给您开开车!”王近山摇了摇头,说:“你的作用可大了去了,如果不是你开车载我,车技那么成熟,我怎能顺利指挥战役呢?”
朱铁民和妻子
王近山顿了顿继续说:“老朱你说,你想要什么?”朱铁民说:“首长有什么我也有什么,您已经很照顾我了,我真的不需要什么东西!”王近山故意板着脸,假装生气地说:“不行,你必须说!”
在王近山的再三追问下,朱铁民说:“你也知道我妻子身体不好,生不了孩子。我最大的遗憾就是至今还没有孩子,我想要一个孩子啊……”
王近山听了朱铁民的话沉默了,不久后他郑重地向朱铁民承诺:
“老朱你放心吧,回国后我给你找最好的医生治疗。如果还是没有孩子,我回国后生的第一个孩子,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送给你,当成你的孩子!”
王近山重病期间,也不忘关心朱铁民
抗美援朝结束后,王近山回到祖国,先后担任山东军区副司令员、代司令员,后来被任命为北京军区副司令员等。
王近山和韩岫岩
1953年初冬,王近山的妻子韩岫岩为他生下了一个女孩。为了纪念抗美援朝战争取得胜利,王近山给女儿取名为王媛媛。虽然王媛媛是韩岫岩生的第六个孩子,但她却像是刚生第一个孩子那样兴奋。
原来是因为王媛媛长得像她的大女儿苏红。苏红是王近山和韩岫岩的第一个孩子,不过非常可惜的是孩子在5岁那年生病夭折,这也是韩岫岩心中最大的痛。
刚开始王近山高兴地打量着可爱的女儿,但紧接着他的面SE变得沉重。王近山尴尬地对妻子说:“这个孩子,我已经答应送给老朱了!”韩岫岩听了丈夫的话十分震惊,脸上的喜悦之请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韩岫岩反应过来后大发雷霆:“谁让你擅自做主把孩子送人的?这是你的孩子,就不是我的孩子吗?我不同意,谁也别想将孩子从我身边夺走!她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王近山咬着牙没有说话,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提起这件事。大家都以为王近山忘了当初的承诺,但一诺千金的王近山永远不会忘记字许下的诺言。
在王媛媛2岁,刚上幼儿园的时候,王近山就将她送给了朱铁民。王近山对朱铁民说:“我没有忘记当年的承诺,孩子给你送来了,可以让她跟你姓朱,我每个月给你40元当做她的生活费。”
不管韩岫岩怎么哭怎么闹,王近山也不肯将孩子接回来。就这样,王媛媛多了一个爸爸,她也改名叫“朱元”。为了区分两个爸爸,王媛媛分别叫他们司机爸爸和司令爸爸。
后来朱铁民对王媛媛说:
“孩子,其实你父亲也是很舍不得你的。当时他把你抱来给我,还不断催促我赶紧走,我还有点不敢相信。回头看的时候才发现,一向坚毅的首长眼里竟然含着泪水,想必他当时催促我快走也是担心自己会后悔吧。”
虽然王媛媛被送给朱铁民当女儿,但其实她和亲生父母并没有分开,因为大家都住在一个大院子里,王近山住在后院,朱铁民一家则住在前院。
朱铁民夫妇和王媛媛
可能大家看到这里会非常疑或,王近山私自将孩子送给朱铁民,那么王媛媛心里会怨恨父亲吗?
王媛媛曾说:“对于父亲将我送人,我是没有一点怨恨的。因为司机爸爸和美卿妈妈对我很好,总是将好吃的给我,给我穿漂亮衣服。可以说,我得到了其他兄弟姐妹们没有的另一种宠爱。”
王近山在生活上对朱铁民也十分依赖,王近山曾说过这样一句话:“我除了打仗什么都不会。”因此在实行工资制后,王近山会将自己的工资全部交给朱铁民,让他帮自己分配使用。
每当朱铁民拿着账本去找王近山的时候,王近山从来不看,只听朱铁民说最后的结果。大家从这里足以看出王近山对朱铁民是十分信任的。
本以为这样的生活能够一直持续下去,没想到一件事的发生令两人分别多年。
因为家庭变故,王近山和妻子韩岫岩离婚,他被撤销大军区副司令员职务,降为大校,然后前往河南西华县的农场当副场长。朱铁民也因此离开王近山的身边,到其他地方工作。
70年代,王近山担任南京军区副参谋长,不过自从王近山来到南京后,他的身体也越来越差。1978年4月,王近山重病住院,王媛媛得知这一消息后连忙赶往南京看望父亲,紧接着便发生了文章开头那一幕。
王近山重病期间也不忘关心朱铁民的请况,当得知朱铁民的身体健康时,他悬着的心也彻底放下。这天,朱铁民在王媛媛的陪同下来到医院看望王近山,看着病床上瘦得TUO了相的王近山,朱铁民难过极了。
朱铁民颤颤巍巍地来到王近山的病床前,哽咽道:“首长,我来看您了!”听到熟悉的声音,王近山缓缓睁开双眼,笑着说:“你可算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朱铁民的驾驶证
朱铁民连忙紧紧地握着王近山的手,怎么也不肯放下,两人都十分清楚,这或许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在朱铁民临走前,他说:“首长,就让我为您开最后一次车吧!”
王近山点点头,在女儿的搀扶下走下床,然后坐进汽车内。朱铁民见王近山身体如此虚弱,便说:“首长,咱们就在院里转一圈吧。”尽管王近山有些失落,但他还是说:“老朱,我命令你给我安全开出去,安全开回来!”
朱铁民听到王近山这句话,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下,因为当初在朝鲜战场上,每当自己单独出任务,王近山都会嘱咐这么一句话。
朱铁民紧紧地握着方向盘,带着王近山驶出大院。不过碍于王近山的身体不是太好,两人转了一会就回来了。当朱铁民临走前,王近山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说:“你一定要再来看看我啊……”
可是王近山的愿望没能实现,1978年5月10日,王近山因病逝世,享年63岁。朱铁民得知这一噩耗后,痛哭流涕,此后每到王近山的忌日,他都会去八宝山革命公墓扫墓,和王近山说说心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