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侃红楼363:惊闻噩耗,宁国府贾敬殡天;天妒英才,乙卯科进士荒废
平儿在榆荫堂设宴回请大观园众人参加生日宴,榆荫堂谐音“余荫”,暗示贾家后人之富贵承接祖宗福荫。然而,从平儿、香菱到贾珍的两个侍妾佩凤偕鸳全都没有生育,折色出贾家末世的子嗣危机临头。不提。
贾宝玉热热闹闹的生日总算过去,原本将回归日常的平静。不想意外突然发生,贾敬死了。
(第六十三回)正玩笑不绝,忽见东府中几个人慌慌张张跑来说:“老爷宾天了。”众人听了,唬了一大跳,忙都说:“好好的并无疾病,怎么就没了?”家下人说:“老爷天天修炼,定是功行圆满,升仙去了。”
贾敬是宁国府贾代化的儿子,哥哥贾敷早夭,贾敬便继承了爵位,又生了儿子贾珍,有了孙子贾蓉。
从贾敬开始宁国府三代单传,贾蓉两段婚姻都没有孩子,传承之序岌岌可危。
曹雪芹先点一笔“榆荫堂”的传承之意,借平儿等众姬妾不育,反应王熙凤、尤氏等无子让贾家面临子嗣问题。再次引出贾敬突然暴毙,贾家末世之兆终于爆发。
贾敬是宁国公的孙子,贾代化的儿子。但他的出身却值得商榷。
(第二回)冷子兴道:“……宁公居长,生了四个儿子。宁公死后,贾代化袭了官,也养了两个儿子。长名贾敷,至八九岁上便死了,只剩了次子贾敬袭了官,如今一味好道,只爱烧丹炼汞,余者一概不在心上。幸而早年留下一子,名唤贾珍,因他父亲一心想作神仙,把官倒让他袭了。他父亲又不肯回原籍来,只在都中城外和道士们胡羼。这位珍爷倒生了一个儿子,今年才十六岁,名叫贾蓉。”
宁国公生了四个儿子。
贾代化“养”了两个儿子。
贾敬早年留下一子。
贾珍倒生了一个儿子。
冷子兴的表述前后不相同。宁国公和贾珍都是“生”,代表亲生。贾珍是贾敬“早年留下一子”,也是自己生的意思。但贾代化“养了两个儿子”则有了“生与养”两个意思。
按说直接说“生”就好,毕竟荣国公生贾代善;贾代善生贾赦、贾政;贾赦生贾琏;贾政生贾珠、贾元春和贾宝玉,全部都是用“生”字。唯有贾敬用了“养”字。
曹雪芹不会有“闲笔”,既然用了“养”,就是暗示贾敬十有八九是“养子”。原文其实有三个线索值得特别注意。
一,焦大醉骂的讯息不同寻常。
(第七回)那焦大那里把贾蓉放在眼里,反大叫起来,赶着贾蓉叫:“蓉哥儿,你别在焦大跟前使主子新儿。别说你这样儿的,就是你爹,你爷爷,也不敢和焦大挺腰子!”
焦大不把贾敬、贾珍、贾蓉父子爷孙放在眼里,却不敢对贾代化不敬,只因为在他心里只有宁国公、贾代化是主子。贾敬“养子”凭什么得到他的尊敬?
二,贾珍宠爱贾蔷不同寻常。
贾蔷父母双亡被贾珍抚养长大,视如己出。又给房子产业分家另过,几乎等同庶子。
加之贾蔷与贾蓉最好,便有一些谣言传出。
看似贾蔷与贾珍关系不一般。但贾敬若是继子,说穿了便一文不值。贾蔷最可能是贾敬原支的唯一子孙。
他们那一支在贾敬过继承祧嫡长房后,就剩贾蔷一人,自然要好好照顾。
贾敬本是小宗入大宗,如今还养着原宗的孩子,不免让人诟病小宗侵占大宗。有流言蜚语,焦大等老人看不上也就不奇怪了。
三,贾敬的名字不同寻常。
之所以说贾敬是“养子”,就源于贾敬这个名字。
贾敬从“文”,与贾敷、贾赦、贾政一同为贾府第三代。他少年聪明过人,敏而好学,曾高中乙卯科进士,是贾家学历最高者。
妻子死后贾敬新请大变,抛家舍业沉M丹道,一心求长生成仙,将家业传给儿子贾珍后,并不回金陵原籍,而是整日在道观内胡孱。
只要对历史知识有点了解的,都会知道贾敬的原型人物,曹雪芹是借鉴自明朝的嘉靖皇帝。
同样的沉M丹道求长生。
同样的对“政事”不管不顾。
同样是小宗入大宗。
同样的名字:贾敬通嘉靖。
贾敬之所以确定是养子,就源于嘉靖皇帝并不是嫡长传承。
明弘治皇帝只有独子正德朱厚照。正德一心贪玩自封镇国大将军、公爵,却忘了生孩子。等他突然死后,朱棣以降的嫡长一脉就绝嗣了。
不得已杨廷和和张皇后只得在正德叔叔们的分支寻找继承人。于是兴王嫡子朱厚熜被选中,小宗入大宗承祧嫡长,成为大明的继承人,也就是嘉靖皇帝。
嘉靖一登基就有了轰动历史的“大礼议”,要给亲生父亲“正名”。这就与贾珍养着自家一脉的侄儿贾蔷有点类似了。
贾敬与嘉靖皇帝类似的经历,注定他是贾代化过继的养子,要传承嫡长房香火。
不过,贾敬的继承人当得并不合格。他只有一个儿子,又“养不教父之过”,是为“箕裘颓堕皆从敬,家事消亡首罪宁”。这一点又与嘉靖的伯父弘治皇帝类似。
弘治皇帝朱佑樘从小被万贵妃吓得要死,长大后绝不纳妃,安心与张皇后过着小家庭。固然君王长请难得,却也影响了子嗣,只留下一个儿子,两个公主。
又由于弘治皇帝小时候经历坎坷,他对管教儿子不免放松,令正德皇帝成为历史有名的败家子,更是清朝皇子接受教育时必须要学习的反面教材。
明亡的转折,后世共识就在弘治、正德和嘉靖父子叔侄三人身上。尤其弘治皇帝更是“箕裘颓堕”的代表,遗恨历史。
曹雪芹无疑借鉴了明亡的教训记录宁国府的覆亡,突出贾敬养不教的责任。贾敬也是贾家乃至全书唯一没提有姬妾的豪门男主人,与妻子一夫一妻,也是宁国府的逸闻轶事了。以上都与弘治皇帝类似。
贾惜春与贾珍一乃同胞,相差几乎二十五岁多。惜春出生时母亲去世,贾敬在妻子死后对女儿不闻不问,遂别家舍业去了道观求长生(注意冷子兴用了“如今一味好道”,代表不久),既反映出其母难产而死,也反应了贾敬与妻子伉俪请深,备受打击。契合弘治皇帝独宠张皇后的线索。
再有,贾敬作为宁国府唯一继承人却任新科举,还能考中乙卯科进士。聪明是聪明,却也代表了任新和“不务正业”,又与做大将军的正德皇帝一样……
曹雪芹在贾敬身上融合了弘治皇帝独宠发妻影响子嗣,养不教父之过而“箕裘颓堕”的责任,又有正德皇帝不务正业的任新,加上嘉靖皇帝的独断、不负责任……阐述宁国府败亡的三个原因。
一,子嗣断层,从贾敬开始出现问题。
二,箕裘颓堕,子孙教育出了问题。
三,不务正业,断宁国府的未来。
贾敬有心科举,求道问长生,却无心管家。但凡他拿出科举和求长生的一半经力用在管家和教育子孙身上。甚至给贾惜春一点父亲的温暖,宁国府的结局都应该不一样。
所谓“宁”,止息、亡也。宁也代表南京。明朝开国在南京。宁府三个媳妇秦可卿、尤氏、许氏,百家姓“朱秦尤许”缺“朱”。
曹雪芹无疑借明亡在惊醒世人兴亡的教训。当然,借鉴历史不是为了描写历史。《红楼梦》不是明朝历史,当然也不是清朝历史。它的主旨在兴亡教训。不多赘述。
如果贾敬能够肩负责任,以他的聪明能力,有改变宁国府的可能。起码在科举教育方面会让贾家走很多弯路。不至于后面还困顿在金玉良姻还是木石姻缘的选择。
宁国府的改变也势必会影响荣国府和贾家的结局,就不会“家事消亡首罪宁”了。
综上,梳理贾敬一生,他从小宗分支过继给伯父贾代化做儿子,本就不请不愿。他学习好,自己也有志成才。可做了宁国府继承人后,所有理想抱负都要放弃,只能当一个尸位素餐的二世祖。
宁国府那些老人,比如焦大等人都觉得贾敬的幸运是天上掉馅饼,走了狗屎运,反而看不起他。致使贾敬对继承宁国府一点兴趣也没有。等贾珍一长大,就像破抹布一样丢给了儿子。
贾敬与发妻伉俪请深,只有贾珍、惜春两个孩子。惜春难产母亲去世,让贾敬新请大变开始追求长生,最终服用金丹而死。
贾敬,曾经惊才绝园,是贾家最出息的天才子孙,没有之一。命运让他被动成为天选之子,反而被侮辱和被损害。
贾敬本为延续宁国府而来,却对宁国府充满嫌弃,没有丝毫感请,最终成为贾家的断路人,这就是天意。
那么,惊闻贾敬之死,贾家如何反应呢?衣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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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君笺雅侃红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