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夜晚是寒冷的,在四周山顶积雪的辉映下,夜幕呈现出白花花的顔色。我忍受着
山风袭来时透心的寒冷,屏住呼吸走近了那扇斑斑驳驳的屋门。这一夜,哥哥屋里的灯是不
能熄灭的,还必须置于高处,照得清两人的脸面。顺着指头都能伸进去的门缝。我一眼看到
了那盏散发出柔黄光芒的煤油灯,目光再往下移时,我的呼吸紧促了,一伸舌头,差点喊出
了声。天!嫂姐那张面庞多好看!眉毛细而长,鼻梁高而挺,嘴象樱桃一样,小小的一点。
她在炕沿边定定地坐着,用小巧的手抚弄柔软光滑的长辫。我盯住她的辫子,痴呆呆地看了
半天,才恍然醒悟:哥哥呢?咳!他已脸对着墙壁打着呼噜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我睁开眼时,首先看到的是嫂姐俊俏的脸庞。屋里的尿罐不见了,相信是
嫂姐倒的。新媳妇进门的第二天,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为公婆倒尿罐,这是贤惠媳妇孝敬
老人的标志,也是全家和睦的基础。父亲正在收拾院落,我惊异地发现,他佝偻的身子直了
许多,脸上的皱褶也疏散开了,眼睛不再是昏花浑浊的,而是得到宽慰后的欣喜。嫂姐一点
也不生疏,进了草棚的厨房,手脚麻利地做了早饭,不用父亲交待,便挖一碗苞谷面烧糊糊,
我们乡下的早饭,大都是喝糊糊。哥哥办喜事,有剩下的窝窝头,这已经很知足了。嫂姐把
烧好的糊糊先盛一碗,双手端给父亲,第二碗端给了我,第三碗搁在锅台上,便向自己屋里
走去。不知为何,我和父亲都没有立即去吃,而是紧张地瞅着哥哥的屋子,往常这个时候,
哥哥还正睡呢?今天,他能起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