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天气闷得人喘不过气来,蝉儿在树梢上拼命地叫“热——热——”。
高梁被晒红了脸,仍不屈地挺立着。英嫂正在高梁地里打叶子,高梁地里密不偷风,英嫂全身衣服都被汗水浸偷了,像刚从河里上来一样。
快晌午了,英嫂把打下的高梁叶子捆了一大捆,背在脊梁上往家走,刚到家门口,只觉眼花,“咕咚”一声倒下了。婆婆在家替英嫂带着两个不足周岁的双胞胎儿子,突然听到门外有响声,放下孩子就到门外看,原来是英嫂。婆婆急忙打来一盆凉水,给英嫂洗了脸,又歇了一会,把高梁叶子撒开晒了,才回到房里擦擦身子换了衣服。
英嫂顾不得吃饭,先喂孩子,两个儿子看见妈妈回来了,四只小手急急忙忙伸过来要英嫂抱,英嫂坐在小凳子上,一手抱一个孩子,一个孩子吮一个乃头,大概是孩子们饿了,英嫂的两个胀膨膨的乃子,一会儿就叫孩子们给吮瘪了。孩子吃饱了,不一会就睡着了。
不一会,西院邻居王二婶抱着小孩子来找英嫂,二婶说:“孩子他妈病了,乃水也上去了,孩子没乃吃,饿得直哭,我怎么哄也哄不好,求求你,英嫂,给孩子喂口乃吧。”
英嫂二话没说,接过满脸泪水的孩子,抱在怀里,将乃头塞进孩子的小嘴里,孩子安然地吮着英嫂的乃水,小脸上流露出一种满足感。
傍晚收工回家时,英嫂又背回一捆青草。英嫂说:“这青草和高梁叶子晒干了,都是羊和牛一冬的饲料,别看现在人忙点累点,可到冬天就看牛羊长膘了。”
婆婆说:“要是军儿在家,就不要你这么多的累了。”
“只要你老身子骨硬朗,能帮我带好孩子,孩他爸在外面能安心干事,我再累心也高兴。”英嫂回答。
晚上,等婆婆和孩子睡下了,英嫂把事先泡软的山芋干子捞出来,放在木板上用菜刀一刀一刀地砧碎,再掺上点玉米、小麦,加水推磨磨糊子,推一会歇一会,到房里把孩子抱出来擦擦汗,凉快一会,再送到房里去。英嫂住的是两间土墙草屋,连个窗户都没有,“东屋南房,不孝儿郎”,东屋两面晒太阳,到了晚上就像个大蒸笼,孩子在房里睡一会儿就淌一身汗,像洗澡一样。放在院子里睡又怕蚊子咬,只有轮流给两个孩子擦汗、抱进、抱出。把孩子侍弄好了,再回到磨上推磨,有时半夜都得不到休息。
推完磨,还要烙煎饼,微弱的煤油灯光,被鏊子上的蒸气遮挡得雾浑浑的,要睁大眼睛看着。可是,英嫂太累了,上下眼皮总是打架,猛地身子向前倾,一只手撑在烧得滚烫的鏊子上,顿时起了几个大水泡。这一烫,英嫂醒困了,硬坚持着把一盆糊子烙完,东方已经发白了。
队长上工的哨子又吹响了,天上没有一丝儿云,又是一个晴朗的热天,英嫂门前挂着的那块“光荣之家”的牌子,在朝阳的照色下熠熠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