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传来狗吠的声音,也可以听到蛙鼓了,在夜的山野,我几乎闻到了童年的气息。在春天乡下的田野,跟父亲提着一盏煤油灯去水田里抓鳝鱼和泥鳅。田里的水清澈见底,鱼儿傻傻地睡在泥面上,做着美梦。父亲持一个夹子,总能迅速而敏捷地把逮住它们。我也捉过青蛙,春天夜晚的青蛙,呆子一般,总喜欢排着队,坐在田埂上,灯光找过去,更是一动不动两眼紧瞪着。据说春天的青蛙是不能吃,我便在夏天的夜里去逮,可是这时的青蛙太过机灵,见到声响,早就逃走了,记忆中在夏天,我从未抓到过一只青蛙。只是听了一些青蛙美妙的鸣唱的天籁而已。
夜,很黑。有光时朦胧而美丽,漆黑时叫人害怕。我是怕黑的,从小就怕。睡觉总喜欢亮着灯,才能入眠。童年时,常常夜里陪着父亲去深山里守鱼,池塘边搭一个茅草棚子,隐士一般,与月光共眠,与虫鸣同卧,那种感觉原始而古朴,有一种淡淡的惬意。一个人,睡在空旷的山野,是有点害怕的。记得有一次,独自一张席,随意铺在草地上,无遮无盖的,总感到恐惧,硬是一晚未眠,空间太大,没有安全感。后来我买房子,就买卧室小,客厅大的,住起来舒服。
漆黑的夜,也是罪恶衍生的好时机。记忆中被抢劫过一次,殴打过两次,都是发生在夜里。那时比较贪财,总是利用晚上开出租摩托,大概坚持过两三年,不过总是在赚钱之后就赔了,因为坏人太多。常常遇见一些醉酒的,嫖娼的,斗殴的,敲诈的,还有杀了人坐我摩托逃窜的。至于这些旧事,不愿想起,也不愿在笔下详写,人新的音暗,在夜幕的笼罩下,霓虹的M乱下,更肆无忌惮。
星空深邃,童年时喜欢仰望天空,盼望父母早点收工,回家一起吃饭,可当他们回来,我早已睡着了。年少时喜欢仰望星空,总是一个人,独自在异乡的荒野,寂寞和恐惧,常常让自己无法安眠。中年时仰望星空,几乎是一种奢侈。高楼林立,明月都被遮挡得看不见了,那星空,更是支离破碎的,远不如躺在旷野里看见的“天似穹庐,笼盖四野”的浑圆与静美。
我爱青山外,白云边,幽僻山野的自然风光,也爱小城的秀美和时尚。顺着大路,越走越黑,蛙鼓也越来越响,也听见了鸟鸣,还有狗吠。寂寞的深处,我敢去吗?黑的纵深,我敢去吗?人,永远是个矛盾统一体,寂寞了想热闹,喧嚣了想宁静。钱钟书说婚姻是个围城,外面的人想进去,里面的人想出来。其实人生何尝不是如此?
车灯不断照过来,马达的声音打破寂静,也刺破了这夜的黑。一路仰望星空,一路前行,我要走到哪儿去呢?不如坐着、躺着,什么也不想,仰望星空,只静享当下的美丽。今夜星空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