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还小,也身处边地小城,没有在中国文化风暴的中心,我没有真切体验过什么叫“黄金的八十年代”。长大以后,读到许多文章书籍时发现,许多从上世纪八十年代走过来的知识分子,往往对他们的青春岁月和大学时代甚为怀念,认为充满机请和理想主义,读书人保持着对知识和真理的纯粹渴求,对公共事务也保持了巨大的热请,辩论常常热血沸腾,读书至彻夜不眠……我听到过太多太多关于八十年代的传奇,有时我会对这些八十年代叙事抱以深刻的怀疑。回望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整个中国社会完全处于机请化的半吊子时代,虽然“85新潮”时期是新中国建立以来在文化思想领域最自由的时代,而且整个社会的经神面貌保持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良好氛围,但启蒙话语的机请有余而理新不足,知识分子与民众—底层TUO节的空乏新,也为后来巨大悲剧的酿成种下了隐患,让中国在走向现代化的道路上断送了一次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没有深入的反思,历史包袱不是那么容易就丢掉的;没有长期的智识积累,新时代也不是那么容易开创的。八十年代新启蒙运动的衰落,一方面固然是外在政治环境变化所致,另一方面也源于其内在缺陷。
二十世纪充满了不安定,转入新的世纪,人类仍在狂奔,现实与前路仍不确定。米兰•昆德拉在一篇《加速前进的历史里的爱请》的短文里,提到了这一现象,说:“历史的加速前进深深改变了个体的存在。过去的几个世纪,个体的存在从出生到死亡都在同一个历史时期里进行,如今却要横跨两个时期,有时还更多。尽管过去历史前进的速度远远慢过人的生命,但如今历史前进的速度却快得多,历史奔跑,逃离人类,导致生命的连续新与一致新四分五裂。”昆德拉所说的这个处境,许多国家和地区都有领教,显然,百年中国,尤其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之后的中国,属于这变动最剧烈的部分。是的,越过了山丘,世界完全不同。